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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的結果是大家都沒有想到的,驚喜野火般地漫延到各處。有頭有面的管事、管事媽媽們爭先恐後地給徐令宜、太夫人、十一娘、項氏道喜。太夫人、十一娘、項氏的心情可想而知,凡是來道賀的,一律打賞了銀子。只有徐令宜那裡,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讓去道賀的人心裡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這是拍到了馬屁上還是拍到了馬腳上,像火碰到了水,立刻蔫了勁。磕磕巴巴地把本想說個半柱香功夫的話縮短到了三、兩句,然後灰溜溜地退了下去。其他人看了,自然是提也不提了。

外院的安靜沉默很快就影響到了內院的情緒,本來笑語喧嘩的僕婦聲音都不由地小了下去,歡樂的氣氛也漸漸稀薄。

“你真的不高興?”,十一娘進到內室,見徐令宜一個人歪在臨窗的大炕上看書,笑着坐到了他的身邊,“我可不相信!”,又道,“侯爺擺出這樣一副面孔來又是為哪一般?”,徐令宜嚴肅的面孔如雪在陽光下漸漸融化:“你也看見了,個個一副唯恐天下不知的樣子,我要是再給他們個笑容,好比油落到火上,還不知道要燒成怎樣!這要是中了進士還好說,不過是個舉人,能不能中進士還兩說,讓別人見了,只怕會笑話諭哥兒輕狂。再說了,諭哥兒年紀不小了,這幾年來往安樂和燕京之間,還下了一次江南,要是看事情還停留在表面,我看他受我的冷落也不為過。”,十一娘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徐令宜和徐嗣諭之間是典型的封建父子相處的模式。

“侯爺對諭哥兒的要求也太高了”,她勸道,“你好歹也給個笑臉他或是賞個什麼物件給他算是透個口風。這樣猜來猜去的,只有神仙才能次次都猜對!”,“他以後可是要走仕途的這第一樁就是要學會揣摩上意。”,徐令宜不以為然,“他要是連自己身邊是些什鼻人都不知道,我看,就算是中了進士,以後好好獃在翰林院里修書編撰好了,免得被人利用還幫着別人說好話,丟我的臉!”

“侯爺說的是不是太嚴重了?”十一娘道,“人總有個放鬆的地方,要是血脈相邊的家人都要和外面的人一樣揣摩,那什麼時候是個歇的時候?”,徐令宜沒有做聲沉默了片刻,轉移了話題:“我看這兩天你要辛苦一下了。諭哥兒中了舉,姜家和項家那邊你都要親自走一趟為好:周夫人她們聽到了消息只怕都要過來道賀。”

見他不願意多談,十一娘也不想多糾結,把自己弄得像個多嘴的婆子似的。

“侯爺放心我已經吩咐管事的媽媽準備表禮和賞銀了。”,她笑道,“準備明天一早去姜家,下午去項家。”

徐令宜點頭,轉身往書房去:“我要給樂安的姜先生和遠在湖廣的項大人寫封信,一來走向他們道謝,二來想問問諭哥兒的事。看他是接着參加春闈好?還是再讀幾年書了去考?”說著語氣一頓,“考了第四名......春闈前兩榜取一、兩百個......如果萬一不能進......”,如果不能進要麼落第,要麼就是同進士。

落第好說,下次再考就走了。可這要是考中了同進士............雖然是一家,但一個好比是夫人一個好比是小妾,待遇上就是天壤之別了。

這可是件大事。

十一娘送徐令宜出了門正尋思着要不要把過年的時候宮裡賞給徐令宜的描金提字四閣墨寶找出送給徐嗣諭做賀禮,徐嗣諭過來了。

“你父親在書房!”,她笑着,甚至沒有姜下來。

誰知道徐嗣諭道:“我是來找母親的!”,十一娘愣住:“找我的?”,徐嗣諭點頭。

十一娘請徐嗣諭到西次間坐下。

徐嗣諭拿了個玻璃琺琅赤金扭絲瓶蓋的小膽瓶出來:“今天早上聽項氏說,六弟在淮安的時候被蟲子叮咬,臉上起了個榆錢大小的紅皰。這是我去岳父那裡時岳父送給我的,說專治蚊蟲叮咬,很有效果。母親讓人差了回事處,借兵部的六百里加急送到揚州去吧!”,十一娘是今天早上接到羅振興的信才知道這件事的。

謹哥兒在信里卻一字沒提。雖然羅振興信中滿是歉意,說是他沒有照顧好謹哥兒,又告訴她已經請了當地的名醫為謹哥兒醫治,那紅皰消了很多。但她還是很擔心,讓琥珀去劉醫正那裡問醫不說,還和秋雨幾個把家裡凡是消腫的外敷藥都找了出來。當時項氏抱了瑩瑩過來問安,可能是聽到了些什麼。

她沒有推辭。

湖廣那邊多蚊蟲,項大人又是湖廣的布政使。既然是項大人送的,徐嗣諭也說好,應該有些效果才是。

“這件事你不要告訴太夫人”,十一娘收了膽瓶,“我不想讓她擔心。”, 徐嗣諭立刻道:“母親放心,瑩瑩娘那邊,我也告誡過她了。”

正說著,琥珀捧着個黑漆匣子進來。

“劉醫正怎麼說?”十一娘立刻迎上前去。

徐嗣諭忙跟了過去。

琥珀打開匣子:“劉醫正說,如果六少爺臉上只有一個紅皰,就用這個黃色瓶子里的葯末,如果六少爺臉上是一片小小的紅皰,那就用這個褐色的瓶子;如果紅皰起了水泡似的東西,就用這個白色的瓶子......”

“你等等”,”十一娘見有七、八個瓶子,吩咐秋雨,“你去給我磨墨”,”然後對琥珀道,“我把你說的記下來連這匣子一併送去,他們也可以按照劉醫說的用藥。”

秋雨應聲而去,琥珀也連連稱是。

“母親,我來寫吧!”,一旁的徐嗣諭聽了忙道,“你歇歇。反正我也沒什麼事!”

十一娘沒有拒絕徐嗣諭的好意。琥珀說,徐嗣諭記,把徐嗣諭送的那玻璃膽瓶一起用匣子裝着,讓趙管事快馬加鞭送去謹哥兒那裡。

徐嗣諭主動討了杯茶喝。

十一娘以為他有什麼話對她說,誰知道他嘴角翕翕的,最後什麼也沒有說的起身告辭。

她想到了徐令宜的冷淡。

“你父親正在給姜先生和項大人寫信。”十一娘委婉地道,“商量着你春闈的事。”,徐嗣諭聞言笑起來:“母親,您別擔心,我知道父親的用意。我也不希望大家為了這點事就嚷得人皆盡知。”神色很平靜,安祥。

看來,是她多心了。

“你能明白就好!”,十一娘笑着讓琥珀去把描金提字四間墨寶拿給徐嗣諭,“皇后娘娘賞給你父親。我用過一塊,色澤很好,濃黑髮亮,你拿去試試。”

徐嗣諭沒有客氣,道:“我正愁不知道送什麼東西給師座和方冀。把這墨寶分別用上好的黑色摞鉗匣子裝了送人,再好不過了。”,又道,“母親既然用過一塊,那就開了一盒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剩下的,要不,您一併都送給我好了!”

既然四閣墨寶,就是有四塊。

十一娘不由莞爾:“還有三塊,都給你了。”

徐嗣諭笑着道謝,回去讓人做了幾個黑色摞鈉匣,配了那金色的提字,古香中透着富麗堂皇,倒也符合他的身份,師座朋友應酬了一通,很快到了冬至。

姜先生和項大人都有信來。兩位不約而同地委婉地提出讓徐嗣諭三年再考。一個道:“......趁着年輕,扎紮實實地讀些書。等三十而立的時候,記憶大不如前,朗朗上口的還是少年時讀過的書。”,一個道,“......,少年成名固然好,卻容易驕傲鶩遠,行事間不免帶着幾分倨傲,常常得罪了上峰或是同僚而不自知。

難成大事。”

“那就三年以後考!”,徐令宜立刻做了決定。

徐嗣諭對這樣的結果並沒有吃驚。

父親既然不願意為他考上舉人的事慶祝,那就更不願意自己趁勢而為,參加春闈了。他正好可以回樂安的書院好好讀些書了。

他問十一娘:“六弟什麼時候回來?我有好幾年沒見到他了。他和父親去了趟西北,又和舅舅走了趟江南,變化挺大的吧?他見到我,恐怕都不認識我了。”

“他過小年之前趕回來。”十一娘一想到再過月余就可以見到謹哥兒了,眼角眉梢都溢出關也關不住的喜悅之色,“侯爺不是說讓你過了年現回樂安嗎?正好,你們兄弟也可以碰個面。”,徐嗣諭聽着有些意外:“大舅舅不回餘杭過年嗎?”,“不回!”,十一娘知道羅振興這樣是為了謹哥兒,有些愧疚地道,“你大舅在燕京過年。

她的話音剛落,琥珀進來,手裡拿了一大撂單子給她:“夫人,這都是為過年準備的。您看看!”

徐嗣諭忙起身告辭。

十一娘仔細翻着單子,然後拿出壽山石三羊開泰扭方章蓋上,琥珀拿去給姜氏,然後姜氏根據這單子指派管事媽媽們事項。

她看着姜氏幫她主持中饋,不僅十分勤勉,而漸漸變得精明起來,她索性把過年的事交了一部分給姜氏,她只管祠堂那邊祭品的準備、各府年節禮的拜訪之類的事。往年過年忙得團團轉,可今年,她有了很多的空餘時間,她就帶着丫鬟、媳婦子和婆子給謹哥兒布置房子,打掃庭院。一進入十二月,她開始派人在大門口候着。

吃過臘八粥的第三天,羅振興帶着謹哥兒回到了荷hu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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