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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河三千年,驚嘆亦驚讚;

有始方有終,傳承不復憾!

千古之河,千載曲折,始春秋處。

曾憶起源,心動總被,甜言蜜語去。

一朝回齊,刻苦三載,暗冀提親往來。

嘆當年銘心誓言,卻是花言巧辯。

破碎思緒,被動迎擊,贏得水海之戰。

數十年來,忘舊情傷,恰拾帝女路。

驀然回首,邗溝河畔,一朝梟雄隕落。

問軍神,若無邗溝,焉能鳴天?

憶古今,名京杭,悠遠繁榮最漫長。

昌盛往來貿易交,名震最江山。

看今朝,再論古,運河猶如史詩傳。

驚心動魄起波瀾,怎不令人贊!

——魯定公十五年(公元前495年)——

黃昏之時,各家百姓紛紛作息,齊國的臨淄大殿卻熱鬧非凡:數十名優伶們敲着編鐘,奏出了悅耳的音色;穿着妖嬈的舞姬們嘴角含笑、眉目傳情,跳着輕盈誘人的舞姿。一群文武大臣和齊王的公子們目不轉睛,丑姿百態:盯着舞姬們纖細的腰肢,幾乎都要忘卻了手中的美酒與桌几擺放的美食。

坐在拐角的姬子們見罷,大抵緊鎖了眉頭,嫌棄之意盡顯。

若非這些姬子們在場,男人們恐怕就要當場失態了。

坐在至高之位、曾經雄心壯志的齊國君主呂杵臼頭髮花白,滿臉皺紋,身形乾癟,看不出絲毫俊美之容——傳聞這位齊王相貌生得很是美麗:有一次,一名小官員一直盯着他看,齊王發現此人是因為他生得姣美才這麼看時,十分惱怒,要殺這名小官員。於是,齊相晏子便勸道:拒絕別人的慾望,是不道的,憎惡別人的愛慕是不祥的,雖然他愛慕君上容顏,按法卻不至殺頭。齊王聽後,便道:原來是如此啊!那麼,在寡人洗澡的時候,讓他來給寡人搓背好了!

——只可惜,這所謂的“抱背之歡”已是幾十年之前的事了。

如今,儘管齊王老得掉牙,卻架不住一時的春風得意:懷抱美人芮姬,飲了好幾盅美酒,還被他懷裡的芮姬餵了好幾口美食。得意之際,他一掃忘乎所以的臣子和滿席兒女時,忽然莫名地想起了嫡女呂少姜,開懷暢飲的心情頓時冷卻了不少。

齊王輕推美人,倏地痛哭起來。

芮姬嫵媚多情,“啊”地輕叫,順勢倒下,嬌柔而詫異地瞟向齊王。齊王並未如同往常一般,憐愛地將她扶起,而是依舊傷心不已。

悅耳的音樂和優美的舞蹈仍在繼續,大臣和公子們不屑地瞥了一眼仍裝柔弱的芮姬,不約而同地用擔心的目光看向齊王。

“君父,您怎麼了?”公子陽生站了出來,率先地發問。他是齊王之子,年紀最長,卻不是嫡子,姜姓,呂氏,名陽生,長相頗為英氣。

沒搶到機會關心的其餘公子們眼裡划過一絲不滿。

“寡人不過是想念少姜罷了。”齊王眼角含淚,低聲地訴道,“可憐她早逝,寡人每每想起,如何不傷心?......”

“大王......”卻見芮姬急忙起身,用香帕為齊王擦拭眼淚。

齊王已無嫡子,倒有一位嫡女——

呂少姜,齊王唯一的嫡女,才貌出眾,自小聰明伶俐,為齊王掌上明珠,還被齊王退了好幾樁不靠譜的婚事!昔日齊王不思振作,沉溺於聲色犬馬之中,專事遊樂。彼時,吳國覬覦齊國,咄咄逼人,齊國便與楚國交通聘使,圖謀聯合。吳王聞言,不無擔憂,對相國伍子胥說:

齊楚通好,此我北方之憂也!

吳王準備出兵攻打齊國,苦於找不到借口。

相國伍子胥便為吳王出主意道:吳王太子波之妃已經去世,還沒有繼室,齊王有一個未曾婚嫁的女兒,才貌出眾,不如派人到齊國求婚,如果齊王不答應,再出兵討伐。吳玉聽了頻頻點頭,馬上派大夫王孫駱到齊國為太子波求婚。

齊王雖不忍心將愛女婚配至吳地,卻懾於吳國的武力,只得忍痛答應,專派大夫鮑牧把女兒護送去吳國,並要鮑牧轉告吳王,對愛女要加愛護。

可嘆愛女遠嫁他國,卻因一心思念父母,日夜哭泣,鬱郁成病,以至於她終日憂傷,一命嗚呼,後被安葬於吳國的虞山。

相隔異國,就算齊王偶爾想念愛女,也沒法親自前往拜祭。

因而,這事幾欲成了齊王的一塊心病。如今,乍然被齊王說了出來,聽得一眾公子們、姬子們、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作答。

“大王。”芮姬眉光一閃,嬌憨地說,“莫要傷心了,少姜雖是去了,您還有別的兒女呢?”說罷,眼光瞥向最年幼的小男孩。

小男孩乳名晏孺子,今年六歲,乃是齊王和芮姬之子,齊王最為年幼的兒子,看上去機靈聰慧。他聽見母親的呼喊,連忙跑了過來,抱住齊王的大腿,對齊王脆生生地喊道:“君父~”雙眼一轉,晏孺子虎頭虎腦,當真有趣得緊。

一眾公子們淡然地注視晏孺子,內心卻是滿滿不快:這小傢伙要勢沒勢,要權沒權,無非是仗着芮姬得了齊王的寵愛,才會肆意散漫。更為可氣的是,他居然博得齊王的重視,讓人不由地懷疑將來齊王是不是會立他為太子。

“不愧是晏孺子,果然深得君父歡心。”公子黔嘴唇微勾,微笑地指出,“幸好君父有晏孺子陪伴,也算解去不少煩心,即便少姜姐姐不在也......呵,但願晏孺子弟弟將來一直能給父君解憂!”此子姜姓,呂氏,名黔,齊國公子之一,只比公子陽生小一歲,才氣傲人,風度翩翩。

公子鋤、公子嘉、公子駒等皆虛假地附和。

唯有公子陽生卻道:“弟弟,少說兩句罷。”公子陽生果不遜於公子黔,外貌敦厚,看着就像德才兼備的君子。

公子黔聽罷,無聲地冷笑。

芮姬臉色一黑,頓生不妙。

果然,齊王兩眼一瞪,怒道:“你們平日就知哄着寡人,真以為寡人不知道么!”

晏孺子倏地小臉慘白,也不敢抱齊王了,退後幾步,又驚又怕地望向齊王。芮姬急忙地摟住晏孺子,退至一角,輕拍晏孺子的後背,無聲地呵護。

張嘴欲哭的表情頓住,晏孺子一言不發地躲進芮姬的懷裡。

“大王(君父)息怒!”

與此同時,眾人悚然一驚,連忙拜禮,孰不知有多少人暗爽心頭。

“如若真想讓寡人息怒,那便把少姜骨灰帶回來,諸位誰能做得到?!”沒再理會芮姬與晏孺子,齊王一邊發怒,一邊質問。

少姜已逝,其骨灰葬於虞山,葬在吳國,而不是齊國。

吳國,距離齊國不下千里!

且聽說吳國人民為古越族,有“斷髮文身”的習俗,曾被中原諸國視為蠻族!倘若真去吳國,少不得要狠吃一番苦頭......

大殿之上,罕見地寂靜了片刻。

這回,便是齊王最寵愛的小兒子以及最寵愛的芮姬,也不敢肆意地發出一絲聲響。

“君父,邗姜願帶回少姜姐姐的骨灰。”

萬籟沉寂,一個脆生生的女聲響起。

眾人視之,只見一名穿着普通的小女孩突然站了起來。

姬子們嚇了一跳,定睛一看,皆都忍不住地驚呼:是她?!

以呂黔為主的公子們平靜地審視小女孩,爾後忍俊不禁,差點笑出聲來。

不少大臣們更是一頭霧水。

“你......?”

齊王默默地盯着小女孩,努力想了半天,才勉強地想起這個小女孩好像是他和優伶生的孩子,名喚邗姜,年紀......大約十六歲?

事實上,這位小女孩已是雙十年華,只是看着瘦弱,顯得年幼罷了。

“小女孩”五官姣好,理應容貌不差,可她低眉順眼,襯得姿色平平。

“你果真要去?”齊王緩了怒色,“你若辦好,為父定然不會虧待於你!”第一次正眼地打量“小女孩”,齊王心下一動,又道:“說罷,你想要甚麼?”

“假使邗姜把嫡姐骨灰帶回齊國,還請君父取消邗姜與杞國的婚約!”小女孩面不改色,乾乾脆脆地提出條件。

齊王想也不想,大手一揮,應道:“准了!只要你真將少姜骨灰帶來!”

“敢不從命!”

小女孩斂容,迅速地退回自己的位置,毫不在意周圍打探而來的視線。

“來人!奏樂!”眼見多年心結有人願意解決,齊王暢然不少,手執美酒,站起身來,沉聲地舉杯,“寡人再飲幾杯,願與諸位痛飲!......”

很快地,寂靜的大殿又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