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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報紙的娛樂版面,標題有賺取眼球的嫌疑,粗黑加大的字體寫着《傅家繼承人情定沈嘉念,當街秀恩愛羨煞旁人》。

配了兩張圖片,上下不規則拼接。上面一張圖是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撐着透明雨傘摟着女人的纖腰,在雨中相依行走。下面一張圖是男人站在一輛豪車旁,副駕駛座的車門敞開,裡面坐着個女人,男人正彎腰給女人擦腳。

圖片里男人的臉拍得很清晰,是傅寄忱沒錯,女人的臉有些模糊,新聞工作者貼心地打了個箭頭,旁邊畫出一個紅色圓圈,放上女主角的正臉照,不是她還是能誰?

沈嘉念被接二連三的消息刺激得不輕,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和傅寄忱上過報紙,那他們的關係豈不是鬧得沸沸揚揚?

怎麼從來沒聽裴澈跟她說過?

圖片旁邊附帶的文字內容詳細說明,傅家的繼承人親自到沈嘉念參加綜藝節目的現場為她捧場,落幕後,兩人共進晚餐,在雨中漫步,傅家繼承人紆尊降貴為沈嘉念擦拭被雨水打濕的腳。

沈嘉念一個字一個字反覆地讀,又去看那兩張照片,腦子裡像有一台轟炸機,不斷地狂轟亂炸。

她整個人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新聞里的女主角真的是她嗎?

會不會有人跟她從前那張臉長得一模一樣,同樣叫沈嘉念?

否則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匪夷所思的事?

她和傅寄忱因為秀恩愛見報?

沈嘉念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之所以會這麼想,是在逃避,她心中分明有答案,只是不願意承認。

這張裁剪的報紙會藏在衣服的口袋裡,應該是從前的沈嘉念做的,因為她喜歡傅寄忱,所以會收集自己與他有關的新聞。

“沈嘉念?”傅寄忱的聲音從衣帽間外傳來。

他在樓下餐廳吃過晚飯,上來陪她,沒在房間里看到人,衛生間的門敞着,裡面也沒人。

傅寄忱大步朝衣帽間走來,看到沈嘉念的那一瞬,緊繃的神情放鬆下來,他以為她不見了,以為找回她是一場夢——他不止一次做這樣的夢,夢醒了,發現一切都是假的。

沈嘉念把報紙捏成一團,攥在手心裡,看向他的眼神分外複雜難言。

“拿的什麼?”傅寄忱眼尖地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心下不免生出好奇。

沈嘉念顧左右而言他:“我想洗澡,過來借套衣服。”

傅寄忱聽着她的用詞,糾正道:“不是借,這裡的女裝本來就是你的,沒有別人的。”他想到什麼,對她勾唇淺笑,“三年前的衣服可能過時了,等你病好了,再幫你添置新的,到時讓人送到家裡來,你慢慢挑。”

沈嘉念下意識張口拒絕:“不用。”

非親非故的,她無法心安理得接受別人的贈予。

傅寄忱稍稍愣了一下,旋即恢復正常神色,站在她的角度,適應他們的關係確實需要一定的時間。

他願意給她時間,不強迫她立馬接受。

眼見男人沉默不語,沈嘉念回想自己剛才的話,沒覺得哪裡有問題。

“去洗澡吧。”傅寄忱沒跟她繼續討論添置新衣的話題,只叮嚀了句,“感冒沒好,別洗太長時間。”

沈嘉念抱着衣服去衛生間,沒忘記反鎖門。

站在門後,她打開手裡皺巴巴的報紙,最後看了一眼,她就算是想破腦袋,不記得的事還是不記得,不會有任何改變

沈嘉念把報紙扔進垃圾桶里,打開花灑沖澡。

洗完澡出來,傅寄忱坐在先前他坐過的那張沙發椅里,腿上擱着筆記本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看那界面好像在回郵件。

沈嘉念看了他幾眼,男人的側臉線條分明,認真工作的樣子嚴肅冷銳,眉頭微皺,可能是看到了不順心的郵件。

經過各方面了解,沈嘉念對他們的關係有了大概的認知,試着跟他提出:“我什麼時候能離開?”

傅寄忱敲鍵盤的指尖微頓,視線從電腦屏幕上移開,落在她沐浴過後、清水芙蓉般的白皙面頰上。

這張臉沈嘉念自己都沒看習慣,他看過就坦然接受了。

“你還是想離開?”傅寄忱可能沒察覺到,他說話時,語氣里藏着無奈和挫敗。

君山的總裁,處在金字塔頂端,坐擁無邊財富和權力,也只有在面對她時,會感到挫敗。

沈嘉念猶豫着點頭,輕嗯一聲。

時間過去十幾秒,傅寄忱沒有心軟:“我不會放開你。”別的事情可以依她,唯獨她要離開他這件事,他不允許。

沈嘉念皺眉,逆反心理發作:“如果我永遠想不起來那些過往,永遠不喜歡你,你打算關我一輩子嗎?過去是過去,人都是往前走的,不可能永遠停留在過去。”

她又在他心上扎一刀。傅寄忱的心疼了一下,半晌,緩緩道:“既然你能喜歡我一次,就能再次喜歡上我,我有信心。”

“你這樣,我沒辦法喜歡你。”沈嘉念話說得直接。

傅寄忱已經調整好了心態,微微挑起唇角,耐心向她請教:“那要怎樣做你才肯喜歡我?你告訴我,我照做。”

沈嘉念喉嚨一滯,詞窮了,她沒想到堂堂君山的總裁這麼厚臉皮。

她氣得腦袋疼,不跟他說了,掀開被子上床,背朝他側躺。

傅寄忱看着只露出後腦勺的沈嘉念,無聲嘆息,起身關了卧室的頂燈,留了一盞落地燈,亮度調到最低。

暖黃的燈光籠罩着大床,床上的被子隆起一團,讓他感到心安。

沈嘉念把亂七八糟的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畢竟還在病中,精力跟不上,沒過多久就睡著了。

傅寄忱處理完十幾封郵件,合上電腦,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放輕腳步走到床邊,垂下眼眸盯着床上熟睡的人兒。

她剛剛背對着他,睡著了以後無意識翻身平躺。

目光近乎痴戀地看了會兒,傅寄忱拿起床頭柜上的體溫槍,給她量了遍體溫,37度8,溫度降下來一點,但還沒完全退燒。

不能掉以輕心,她以前着涼半夜裡反覆高燒。

傅寄忱去衛生間擰了塊帕子,疊成大小合適的方塊狀,貼在她額頭上,物理降溫。

他就勢在床邊坐下,手指撫摸過她的臉頰,嘆道,也就睡著了能乖順點兒,醒着的時候只會對他滿身防備。

傅寄忱俯下身,薄唇壓在她唇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一觸即離。

*

睡到半夜,沈嘉念嗓子發乾,渴醒了,一醒來就忍不住咳嗽,睜開眼坐起來,發現房裡還有個人,魂差點嚇沒了。

她眨了眨迷濛的眼,看清沙發上的人是傅寄忱,穿着睡衣,腰腹處搭了一條深灰色的毛毯,半靠在那裡睡著了。

沈嘉念摸了摸額頭,睡得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往額頭上貼了塊涼涼的東西,以為是在做夢,原來是真的,她在枕邊撿到一塊浸濕的手帕。

她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她都那樣不留情地對傅寄忱放狠話了,他還不死心。

沈嘉念隨手把手帕丟到床頭柜上,瞧見上面放了一隻保溫杯,還有一盒曲奇餅乾,是她從小到大喜歡吃的那個牌子。

腦海里蹦出傅寄忱那會兒說的話:一盒曲奇餅乾擺在床頭柜上幾天就能吃完。

沈嘉念突然有點無語。

她拿起保溫杯,擰開蓋子先抿了一小口,水溫剛好,她喝了大半杯。

傅寄忱很久沒睡過一個好覺,今晚沒躺在床上,在逼仄的沙發椅里將就,反而睡得格外沉。大抵是因為那個人找到了,就在他身邊,他心裡某一處的疙瘩摘除了,隨之而來的是失而復得的美好。

沈嘉念放下保溫杯,一時沒注意輕重,杯底磕到木柜上,聲音有點大,驚醒了睡夢中的人。

傅寄忱醒來,手指捏了捏兩邊額角,坐直身體,沉黑的眼眸帶着睏倦,聲音有些沙啞地問:“怎麼起來了?”

“我喝水。”沈嘉念說完,唇瓣抿了一下,不吐不快道,“你別在這裡守着了,去睡覺吧。”

傅寄忱怔了怔,眼裡的困意散去一些,直直地看着她。

沈嘉念生怕他誤會自己是在關心他,着急找補了一句:“旁邊有人我睡不着。”

明知她這是胡謅的借口,傅寄忱沒有拆穿,默了默,拿起沙發扶手上的手機看時間,凌晨三點二十五分,距離天亮沒剩幾個小時了。

他用體溫槍再次給她量體溫,已經退燒了,便不再堅持留在這裡:“我在隔壁,有事叫我。”

傅寄忱走了幾步,倏地一頓,折回去,從睡褲的口袋裡摸出一個東西,放在她枕邊:“以後別再弄丟了。”

沈嘉念低頭,藉著溫暖的燈光,看清那是她在機場丟失的玉獅子手把件兒。

“怎麼在你這裡?”沈嘉念語調急切地問。

她還以為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