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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那天,沈嘉念換好了自己的衣服,程錦在幫她收拾東西,已經睡着的小年糕放在嬰兒提籃里,外面罩了一層紗帳,被傅寄忱拎在手裡。

剛從住院部的大樓出來,他們就看見外面圍着一些人,扛着長槍短炮,對着一家三口拍個不停。

也不知這些小報記者哪裡來的消息,竟然知道沈嘉念今天出院,提前蹲守在這裡,試圖寫篇新聞報道賺取流量。

沈嘉念面對這種突髮狀況,一時愣住,下意識伸手擋住臉,她精神狀態再怎麼好,也有幾天沒洗頭髮了。她也是要面子的,不能忍受自己以這副樣子見報。

傅寄忱眉間冷沉,隱忍着怒氣。

面對君山總裁,小報記者們有些忌憚,但又不想錯過這個難得的機會,互相對視,推搡着上前,鼓起勇氣採訪,只是準備好的問題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傅寄忱就沉聲道:“麻煩各位讓讓。”

嘴裡說著禮貌的話,語氣卻十分冰冷。

一輛黑色商務車開過來,瞿漠隔着幾米遠見到住院部樓前那一幕,車沒停穩就跳了下去,撥開人群:“忱總,太太。”

傅寄忱左手提着嬰兒籃,右手攬着沈嘉念的肩,護着她不讓那些人碰到,瞿漠在前面開道,一行人順利坐上了車。

車子揚長而去,蹲了幾個小時的記者對着燦爛的太陽直嘆氣,除了幾張出院照片,什麼有用的信息都沒問出來,連傅寄忱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清楚。

本着實事求是的原則,只能將照片發到網上,再編寫一段文案,剩下的由網友自己聯想。也不算捏造。

沈嘉念回到家就看到了網上有關於自己的新聞,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出院的照片傳得到處都是。

她今天穿了件寬鬆的白裙子,外面套着長款的針織衫,本來程姨要給她戴帽子,她嫌熱就沒戴,當她看到照片的時候,萬分後悔自己沒聽程姨的話。

她那一頭油汪汪的頭髮……不忍直視。

沈嘉念做好了被人嫌棄邋遢的心理準備,點開評論區,瀏覽了一圈,發現沒人提這個,他們更多的是好奇她生了男孩還是女孩,甚至還有人問產後怎麼恢復身材。

“月子里少看手機。”傅寄忱安頓好孩子,再來看孩子的媽媽,就瞧見她靠在床上玩手機,神情投入,連他進來了都沒察覺。

沈嘉念果斷放下手機,從床上下來,腳伸進拖鞋裡,剛站起身就聽見傅寄忱說:“你想要什麼,說一聲就行了。”

“我想洗頭髮。”沈嘉念指着自己一頭快打結的長髮,“一秒都忍不了了。”

在醫院她就想洗頭髮,但程姨攔着不讓,說她現在不注意以後會犯頭痛的毛病,到那時後悔就晚了。

傅寄忱看她皺着眉難以忍受的樣子,略猶豫了幾秒,邊挽起襯衫袖子邊說:“去衛生間,我幫你洗。”

片刻後,沈嘉念坐在浴缸邊,腦袋往後仰,傅寄忱一手持花灑,打濕她的頭髮,摁了兩泵洗髮水在掌心裡,搓出泡沫抹在她頭髮上,指腹打圈按摩頭皮,然後用清水把泡沫沖洗乾淨,抹上一層護髮素,等了幾分鐘,再次沖洗乾淨,扯了塊干毛巾包裹住她的頭髮,扶着她坐起來。

傅寄忱動作溫柔,但不失乾脆利落,三下五除二幫她洗完了頭髮,先用毛巾擦了擦,而後插上吹風機吹乾。

清清爽爽的長髮披散下來,沈嘉念深吸氣,只覺得如獲新生。

“我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沈嘉念忍不住一再撫摸自己柔順絲滑的頭髮,然後抱住傅寄忱,下巴在他胸膛上蹭了蹭,“你怎麼那麼好。”

傅寄忱摟住她,低頭在她額心親了下:“去躺下休息。”

沈嘉念抬手撫摸他的下眼瞼,那裡有一片淡淡的青灰色:“你跟我一起躺,小年糕有月嫂照看。”

她住院這段時日,凡是關於她和孩子的事,他都盡量親力親為,沒怎麼睡好覺,整個人眼看着清減了一圈。

“好。”

傅寄忱抱起她放到床上,在她身邊躺下,胸膛緊貼着她的後背,閉上眼睛,清淺而灼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的後頸,頻率並不均勻,顯示他還沒睡着。

沈嘉念其實不太困,她昨晚睡得比較早。

到現在,她偶爾還有些恍惚,她真的生完孩子了嗎?

“想什麼呢,心跳這樣快。”傅寄忱在她耳根處問。

沈嘉念沒回頭,小聲說:“你能聽見我的心跳聲?”

“怎麼不能?”傅寄忱悶聲發笑,“撲通撲通,跳的聲兒那麼大,吵到我了。”

“……胡說。”沈嘉念在他懷裡翻了個身,與他面對面,彼此的呼吸融為一團,“我在想我們真的有了一個孩子?”

傅寄忱頓了頓,在她腰側捏了一把:“傻氣,不是真的,難道是假的嗎?要不讓月嫂把小年糕抱過來給你看一眼。”

“我有時候會覺得不真實。”沈嘉念喃喃道,“可能是太幸福了吧,幸福得有點不真實。”

“嗯。”

傅寄忱含糊地應了一聲,可能是真的累了,沒多久就睡著了,呼吸綿長。

*

孩子慢慢長開了,一天一個樣,小臉不像剛出生那樣通紅皺巴,變得白嫩光滑,跟個小麵糰子似的。

沈嘉念用指尖輕輕戳孩子的臉蛋,逗他:“小年糕,媽媽在這裡。”

小年糕眼睛盯着她,咧着嘴,沈嘉念還以為他對着自己笑了,結果他一嗓子嚎出來,驚天動地。

程錦聽到聲音連忙過來:“是不是尿了?這小孩兒愛乾淨,稍有點不舒爽就忍不了,必須得哭兩聲叫來大人換尿布。”

沈嘉念補上一句:“跟他爸爸一樣。”

傅寄忱從公司回來,一進門就聽到有人在背後說自己壞話:“怎麼就跟我一樣了?”

程錦抱着孩子去換尿布,遠離“戰場”,沈嘉念視線瞥過去,接上傅寄忱剛剛的話:“就是跟你一樣,潔癖。”

傅寄忱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沙發上,兩手捧起沈嘉念的臉蛋,無力反駁她,唯有飽含無奈的兩個字:“你啊。”

沈嘉念笑着揮開他的手,彎身給他倒杯茶,等他坐下,親自端到他嘴邊。

傅寄忱就着她的手喝茶,眼尾睨她:“這麼殷勤?”

“這不是看你辛苦了。”沈嘉念等他喝完一杯茶,把杯子放下,跪坐在沙發上給他按捏肩膀。

傅寄忱握住她的手腕:“你幹壞事了?”

“瞧你說的,我能幹什麼壞事。”沈嘉念抽出手,繼續給他按摩,“我不是說了嗎,你辛苦了,所以讓你回家放鬆放鬆。”

傅寄忱笑道:“你這手勁兒,撓痒痒差不多。”

“嘿,你還不領情了。”沈嘉念加重手上的力道,手背的青筋都鼓起了,他還是面色如常。

傅寄忱可不捨得累到她,拉着她的手把人拽過來。

沈嘉念重心不穩,跌下去,上半身仰倒在他腿上,自下而上看着他英俊的面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你看你每天工作那麼繁忙,賺奶粉錢,多不容易。”

“是怪我最近太忙了?”

“嘖,你這人,慣會曲解別人的意思。”沈嘉念在他下巴上捏了下,恨不得再咬上一口,“聽不出好賴話嗎?我是心疼你。”

傅寄忱悶笑,低頭在她唇上啄了下,親出了響聲。

月嫂沖完奶粉出來,見兩人親嘴,摟在一起說悄悄話,頓時有些不好意思,急忙退後幾步避開,差點跟抱着孩子的程錦撞上。

月嫂往客廳沙發那兒指了指,示意她暫時別過去。

程錦瞄了一眼,笑了笑,對着剛來這個家裡沒多久的月嫂解釋:“先生和太太的感情一向很好,習慣就好。”

*

就像沈嘉念說的,日子過得太幸福了,幸福得都有些不真實了。

這世上幸福的人多得是,不幸的人也不在少數。

尹書瑤的不幸源於自作孽,但她自己從不這樣認為。

沈嘉念生產完出院的消息在網上傳開,尹書瑤也看到了。她當初在沈嘉念的婚禮上丟下一個重磅炸彈就走了,本以為那場婚禮會以悲劇收尾,沒想到沈嘉念絲毫沒被影響,婚後生活過得順風順水,還生了個孩子。

可她呢,一連沒了兩個孩子,再也不能生了,他們一家人被傅寄忱驅逐,如今躲在這座陌生城市的城中村裡,過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尹承德太想撈錢,又染上了從前的惡習,總以為能逆風翻盤,結果只是將最後一點家底敗光。

昨天晚上,尹承德和胡玉芝大吵了一架,尹承德脾氣上來動了手,胡玉芝便將家裡能看到的東西都砸了。

尹書瑤就是待在滿地狼藉里,想起了沈嘉念。

她恨沈嘉念,也恨尹承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