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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中,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個黑衣黑褲的男人,緊緊抱住沈嘉念,將她一整個護在自己懷裡,用後背頂住了倒下來的打光燈。

“砰”的一聲悶響,是打光燈砸在堅實的脊背上的聲音。

男人忍着痛,卻還是溢出一聲悶哼。

沈嘉念猛地怔住,而後,身體止不住地顫抖,這個聲音……

沒等她細想,又是“砰”的一聲,打光燈倒在地上,燈具碎裂的聲響隨之而來。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沈嘉念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以及頭頂上方壓抑的呼吸聲,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席捲心頭。

數秒之後,有人反應過來,七嘴八舌地詢問。

“沈老師,你有沒有事啊?”

“腿沒被碎片彈到吧?”

其中夾雜着道歉的聲音:“對不起,對不起,沈老師,都怪我,是我倒退着走沒注意。”

“還有我。”另一個男人道。

兩個男人嚇得臉上直冒冷汗,剛剛他們合力搬一台鋼琴,一不留神碰倒了打光燈,差點害得沈嘉念受傷。

節目開播在即,一切準備就緒,如果這個時候沈嘉念出什麼意外,給他們十顆腦袋也負不起責任。

抱住沈嘉念身體的男人緩緩鬆開手臂,一句話也沒說,趁着大家圍過來關心她,悄然退了出去。

那些人說話的聲音,傳遞到沈嘉念的耳朵里,變成雜亂無章的嗡嗡聲響。

待她想起什麼,望向後台的出口,只能看到那個男人小半張側臉,戴着黑色棒球帽、黑色口罩,背影筆挺,腳步匆匆,看不清他的長相。

他的身形修長清瘦,走路的姿勢很像一個人。

“沈老師,你有沒有哪裡受傷?”先前提醒沈嘉念小心的小姑娘湊上來問。

沈嘉念的目光撤回來,落在小姑娘擔憂的臉上,勉強扯了下唇角:“我沒事。對了,剛才救我的那個人,你認識嗎?”

小姑娘的注意力都在沈嘉念身上,沒留意旁人,只記得那人一身黑衣,臉都沒露出來,搖頭說:“不知道。”

沈嘉念不死心,又問了問其他人。

在場的人都覺得她可能是想向那個人表示感謝,但大家回憶起來,對那個男人愣是沒一點印象,不知道是負責哪項工作的。

“節目組雇了一批臨時工,估計是打零工的。”有人猜測。

沈嘉念不知道那人是只有今天出現,還是之後的綵排也會過來,不過,就算人來了,換一身衣服,估計她就認不出了。

“沈老師,回頭我們幫你問問。”小姑娘見她對此事十分上心,寬慰道。

沈嘉念點了點頭,剛才被嚇得不輕,腦子都還是懵的,她取下衣架上的風衣套在身上,坐在角落的休息椅上緩神。

小姑娘用紙杯接了大半杯溫水送過來:“您喝點熱水壓壓驚。”

“謝謝。”

沈嘉念捧着水杯,回想剛才驚險的一幕,有些晃神。

喝完一杯熱水,沈嘉念把一次性紙杯扔進垃圾桶,跟廖導確認過,接下來沒自己什麼事,便背着大提琴離開後台,出了大劇院。

司機把車開到出口,沈嘉念坐上車,拿出手機,一時不知道能找誰傾訴,牙齒輕咬着食指的指尖,翻到柏長夏的頭像。

反覆斟酌,編輯了一條消息發給她。

屏幕上,是她剛才打的字:“我今天遇到一個男生,好像裴澈。”

隔了幾分鐘,柏長夏回了消息:“不會吧,你是不是看錯了。”

沈嘉念發完消息後,垂下腦袋,雙手握着手機抵在額心間,努力拚湊那些不容忽視的細節,每一幀都那麼清晰地纂刻在她腦海里。

手機在震動,沈嘉念看到了柏長夏回過來的內容,她很難跟她描述那種感覺。

“我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臉,但他的身高、身形輪廓,包括走路的姿勢,與裴澈非常相似,世上會有這種巧合嗎?”

不止這些,還有他抱着自己的感覺、身上的味道,以及那道短促的悶哼所發出的聲音,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柏長夏連發了幾條消息過來,安慰她。

“世上的巧合有很多啊。”

“時不時就有素人的長相酷似某位明星的娛樂新聞爆出來,供大家談笑,你想想看,毫無關係的兩個人擁有高度相似的容貌,那麼身體其他方面的特徵相似也沒什麼稀奇的。”

“最重要的是,你連那個人的臉都沒看清。”

“裴澈在地勢那麼險峻的山上飆車,從懸崖墜入大海,車都撞變形了,即使沒有找到他的屍體,有關機關也證明了他沒有生還的可能。嘉念,你是不是還對他的死耿耿於懷?”

沈嘉念逐字逐句看完她發來的消息,開始產生自我懷疑了,難道是她的錯覺?

柏長夏不想她陷入不好的回憶里,及時轉移了話題:“你最近在忙什麼?”

沈嘉念換了換心情,把參加《閃亮的星光》的消息告訴她,本來想過幾天拿到票了再跟她說,現在說似乎也一樣。

柏長夏激動地彈過來一條語音:“真的啊!太好了!終於又可以看到你站在舞台上閃閃發光了!《閃亮的星光》,一聽名字就與你很配!”

她是真心實意替嘉念感到高興,能從那段痛苦的經歷里走出來太不容易了。

沈嘉念聽着她的聲音,明明那麼激越亢奮,可她怎麼忍不住熱淚盈眶。

仰面眨了眨眼,她逼回淚意,按下語音鍵說:“到時別忘了來看我演出。”

柏長夏:“一定!天塌下來也得去!”

兩人隔着屏幕同時笑了出來。

*

沈嘉念作為出場表演的嘉賓,需要提前綵排兩次,確認每個環節無誤,以達到最大程度吸引觀眾眼球的作用。

第二次過來綵排,沈嘉念沒有碰到那個救她的男生。她特意問了現場的工作人員,他們私下幫她打聽過,還去找了負責登記臨時工的人,照着名單一個個比對,仍舊找不出來。

沈嘉念覺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於是放棄了尋找。

節目正式錄製前,她收到了節目組贈的“親友票”,她把票分別給了傅寄忱,閆老師和他母親,還有柏長夏。

演出當晚,傅寄忱空出了時間,六點多就驅車過來了。

外面下起了綿綿細雨,氣溫降了幾度。

音樂廳里溫度適宜,暗香浮動。

傅寄忱從公司趕來,一身名貴的黑色商務裝,皮鞋鋥亮,腕上的表低調奢華,面容英俊冷漠,氣度沉穩。檢票進入廳內,現場不少提前到場的觀眾投來好奇的目光,暗暗驚嘆,這是哪位大人物來了。

沈嘉念給他的票在前排最佳觀看位置,另外幾張票在同一排,相鄰的座位。

傅寄忱落座沒多久,閆秋生帶着母親到了。

彼此目光交匯,傅寄忱輕頷首,閆秋生見到他並不意外,微笑致意。

閆母藉機打量了傅寄忱幾眼,上次他帶着嘉念來家裡拜訪,她當時不清楚他的身份,沒仔細看。

這就是嘉念那孩子的男朋友?模樣和氣質倒是一等一的出眾,不輸她兒子,就是看起來城府極深,不大好相處。

這種商業人士也不知道嘉念那樣單純的性子能不能降得住。

一段時間相處下來,閆母是實打實喜歡沈嘉念,希望她能有個好歸宿。

“媽,您看什麼呢。”閆秋生微低頭,在母親耳邊低語。

“沒什麼。”

閆母小聲回了句,在兒子邊上的座位落座。

柏長夏從醫院打車過來的,下雨天路上堵車,到場的時間有點晚,好在還沒開始。她抱着包坐在傅寄忱左手邊的空位上,朝他點了點頭:“傅先生。”

傅寄忱抬眼,淡淡一笑。

柏長夏扭過脖子望向後面,偌大一片觀眾席密密麻麻全是攢動的人頭,幾乎座無虛席。廖導的節目有口皆碑,蹲點搶票前來現場觀看的人自然多。

等到節目播出,嘉念的名氣應該會傳揚出去。

柏長夏收回視線,手放在腿上端正坐好。

在她轉過去的那一瞬,觀眾席最後一排靠過道的位子坐下來一個人。跟那天一樣的裝扮,黑衣黑褲,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只有一雙眼睛露出來。

不,就連眼睛都被掩藏在帽檐拓出的陰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