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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對方一上來就罵,尹書瑤懵了。

李武舌尖頂了下被揍得腫起的臉,嘶了一聲,暴躁得如同一頭髮怒的獅子:“你那個表姐帶了保鏢,一個打五個,氣兒都不帶喘的。我們兄弟幾個全傷了,你說該怎麼賠?”

“不可能!”尹書瑤想也不想就否定,“我親眼看到她獨自從我家出去,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李武冷笑,聲音冰寒如毒蛇:“認錯誰都不會認錯她,比尹大小姐漂亮百倍的女人,也不多啊。”

“你!”尹書瑤氣得直瞪眼。

現在不是辯這個的時候,她亟需搞清楚一件事:“你到底得手沒有?”

“老子牙差點被打掉,你說呢?”想起來他心裡就窩火,咬住一支煙點燃,猛吸一口,話語伴隨煙霧吐出來,“給你打個折,五十萬,封口費加醫療費,少一毛我就跟人說是你尹大小姐讓我去奸|污自己的表姐。”

他最近正缺錢花,送上門的金主不要白不要。

“你搶錢啊!”尹書瑤眼前一黑,胸口堵了好大一團氣,沉下聲道,“李武,你最好把嘴給我閉嚴實了,這件事傳出去你也別想好過。”

李武早年輟學,在各種髒亂場子里摸爬滾打,什麼風浪沒見過,豈會輕易被她拿捏,他滿不在乎道:“我這算從犯,還是未遂,頂多進去關一陣子,你尹大小姐的名聲可就沒那麼好聽了。”

尹書瑤憤恨咬唇,簡直要嘔出血。

以前李武不敢這樣。

她是尹家大小姐,宜城誰人不知尹家背靠北城凌越集團,現在凌越倒了,沈家沒落,尹家失去依仗,公司業績每況愈下,連李武這樣的貨色都敢踩她一腳。

尹書瑤不能忍:“你做夢,我不可能給你錢。”

五十萬太多了,她平時沒有存錢的習慣,自從家裡經營公司,她花錢就大手大腳,常買名牌服飾裝點自己。

“免費送你一個消息,帶走你表姐的那個男人開上千萬的豪車,可見實力雄厚,說不定哪天查到你頭上。”李武叼着煙,弔兒郎當地撥弄打火機,“我這人嘴上沒個把門兒,喝多了就愛亂說。”

打火機金屬蓋子彈出清脆的響聲,咔噠一下,咔噠一下,折磨着尹書瑤的心。

尹書瑤腸子都悔青了,她不該輕信李武這樣的無賴。

“銀行卡發給我,敢對外吐出一個字我絕饒不了你!”

狠狠撂下一句話,尹書瑤不想再聽他噁心人的聲音,啪地一聲把電話掛了。

氣悶不已,她揮手打碎了擱在陽台木架上的一隻空花盆。

尹書瑤握住手機,踩着滿地碎片回到房間。

思緒煩亂如麻,她繞着沙發來來回回踱步,思索帶走沈嘉念的人會是誰,她在宜城還有別的認識的人嗎?

難道是裴澈回國了?

*

沈嘉念睡了整整一天,醒來時,天色接近黃昏,高闊的天際飄着幾朵淺淡流雲,即將消散的霞光呈現一種飽和度極低的灰黃色。

她緩慢偏過頭,眼眸輕眨,被枕邊一團黑色的影子驚了一跳。

那團影子有一雙詭異的豎瞳。

“煤球,你什麼時候溜上來了?”熟悉而又溫柔的聲音自門口傳來,佯裝呵斥,“快下去,讓先生看見了斷你口糧。”

黑色影子聽懂了她的話一般,從床上跳下去,迅速跑出房間。

沈嘉念看清了,那是一隻通體黑色的貓,不摻一絲雜色,只有眼珠是亮的,跟它的名字很貼切。

周容珍端着熱氣騰騰的粥來到床邊,欣喜道:“沈小姐你醒了?我正準備叫醒你吃點東西。”

熟悉的房內布置映入眼帘,沈嘉念知道自己回到了一天前待的地方,她從那群惡魔的手裡逃脫了。

閉上眼,一幀幀畫面在腦中閃過。

她被那個一臉痞相的男人拖入僻靜無人的一隅,皮帶扣彈開的聲音昭示着她即將被拉進地獄。

上天對她何其殘忍,她才從秦鍾天那個禽獸的手底逃脫,轉眼又遭遇同樣的事。

眼淚滑下來刺痛了嘴角的傷,倏然,一道急剎車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有些刺耳,將她從地獄拉回人間,身前男人的手正着急地撕扯她的毛衣。

急切的動作一頓,那男人低聲咒罵一句。

沈嘉念絕望又期盼地睜開眼,模糊的視線里,修長挺拔的黑色身影疾步走來,幾乎與黑夜融合。

那人出手極快,三兩下撂倒試圖阻攔他的幾個人,一把拽開欺負她的男人,長腿將人踢翻在地,拳頭落下去,砸進肉里的悶響接連傳來。

沈嘉念有一瞬不敢相信自己是真的被解救了,她以為在極度恐懼下產生了美好的幻覺。

她努力想看清那人的臉,奈何體力難以為繼,身體重重地倒了下去。

腦中的片段戛然而止,沈嘉念聞到了雞絲粥的香氣,是周容珍把碗擱在了床頭柜上。

周容珍坐在床邊,小心扶起沈嘉念:“看看你,幾天下來瘦得皮包骨,年紀輕更應該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沈嘉念心中微暖,眼睫垂下:“謝謝您。”

她沒讓這位阿姨喂,自己端着碗,喝了一口粥,狀似無意地問道:“我記得自己暈倒了,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昨天晚上先生的司機送你回來的。”周容珍如實答道,“下車時,是先生親自抱你回房,之後請肖醫生來診治。”

沈嘉念舀起一勺粥,動作停頓,心頭疑竇叢生。

送她去尹家的司機不是掉頭離開了嗎?怎麼會那麼巧剛好出現在那裡?難道是他老闆吩咐了什麼?他老闆如何猜到她會離開尹家?

“沈小姐?沈小姐?”見她走神,周容珍輕輕喚了兩聲,“粥要趁熱吃,天氣冷,涼得快。”

沈嘉念暫時壓下疑惑,一口一口吃掉整碗粥。周容珍伺候人細緻,及時接走空碗,遞來一片擦嘴的紙巾。

“我去拿葯,半小時後吃。”

周容珍起身出去,沒多久再來,手裡端着一杯水,懷裡捧着一個印滿復古油畫的圓形鐵盒。

“上回看你喝葯眉頭皺得緊巴巴,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周容珍笑着說,“這是我今天去超市買的曲奇餅乾,你喝葯時吃兩口就不會那麼苦了。”

沈嘉念怔怔地看着被塞過來的鐵盒,久違的關心充盈整個心房,她眼眶迅速紅了一圈,眼淚啪嗒啪嗒滴落在米白色的被子上。

只有她母親會在她喝葯困難時,往她嘴裡塞一塊甜甜的小餅乾或是糖果,沖淡葯帶來的苦味,把她當小孩子對待。

“怎麼哭了?”周容珍慌了神,手忙腳亂給她擦眼淚,輕撫着她的背安慰道,“快別哭了,再不好的事情總有過去的一天。”

她不知道這姑娘身上發生了什麼,總歸是不好的事。

傅寄忱一進來就撞見沈嘉念哭得喘不過氣的樣子,眉頭跳動了下,出聲詢問:“這是怎麼了?”

周容珍略顯局促地站起來,雙手交疊規規矩矩貼放在身前,不知如何解釋:“沈小姐興許是……是想起了傷心事,情緒有些失控。”

沈嘉念胡亂擦了把臉,紅着眼抬起頭,沒能收住的一滴淚滑出下眼瞼,順着臉頰滾落下去。

“謝謝你又救了我一次。”

好像每次見到他都是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沈嘉念索性放開了,臉面形象統統丟掉,一邊吸鼻子一邊哽咽着道謝。

這畫面甚是好笑,傅寄忱也真的笑了出來。

“別忙着謝,跟你說點事。”他眼神示意周容珍,後者領會,悄然退出房間,他接着道,“欺負你的那些人是你表妹找的。”

找到那幾個人不難,讓他們吐出背後的人卻着實費了些勁,顯然他們拿了人家的好處,得守口如瓶。

瞿漠擅長審問,或威逼或利誘,總之,那群人的領頭李武最後供出了“尹書瑤”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