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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寄忱身體後仰,陷進沙發靠背里,衣料與皮質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微響。他一雙黑眸凝視着祝一瀾,不帶任何感情,像是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東西,完全不為她的美色所誘惑。

半晌,他搭在沙發扶手上的那隻手抬起,抵在下頜處,低低地冷笑了一聲:“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怎麼會有人明明坐着,卻有股居高臨下的氣勢,從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冷冽,好像要將人吞噬。

祝一瀾對上他冰冷的目光,後知後覺地感到懼怕,還有羞恥。

然而,話已經說出口,斷然沒有收回的可能,況且那都是她的真心話。她想成為他的女人,在君山集團總部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她就淪陷了。

她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的更多。

“忱總,您給我一個機會,我會比沈嘉念更值得。”祝一瀾白着臉,嘴唇微抖,眼神殷切渴望地看着他。

男人始終無動於衷。

祝一瀾抿了抿紅唇,蹲下身去膝蓋觸地,跪伏在他腿邊,抬起一隻手攀上他的手臂,期盼得到一絲憐惜。

傅寄忱驟然站起,真正的居高臨下,俯視着地上的人:“祝一瀾,我記得上次警告過你別耍小把戲。凡事再一再二不再三,你是聰明人,知道我的底線在哪裡。若是擺不正自己的位置,趁早滾蛋。”

字字句句如同利箭,直射入心臟,祝一瀾打了個顫,身子一軟跌坐在地。

上次……她怎麼忘了,上次她故意在文件里的一個數據上動了手腳,交給沈嘉念審核,篤定她看不出來。事實的確如此。

由沈嘉念交給老闆簽字的文件,出了任何差錯是她的責任,老闆也會因此看清她是個蠢材的事實。她如意算盤打得響,卻沒想到傅寄忱一眼看出她的手段,沈嘉念從總裁辦公室回來後,傳達老闆的意思,叫她過去一趟。

她懷揣着忐忑走進辦公室,被他言辭冷厲地敲打了一番。

那次他是怎麼說的?

——你很聰明,可惜聰明用錯了地方。

想到此,祝一瀾渾身抖得更加厲害,一股悔意從心底滋生而起,傳遍四肢百骸。她確實糊塗了,被傅寄忱對沈嘉念的好刺激到失去理智,竟妄圖奢求他的愛。

“忱總,我錯了。”

祝一瀾失了平素在人前維持的體面與冷靜,眼眶發紅,忍着沒讓淚水流出來。

在愛慕的人面前,她也只是一個渴望被關注的女人,而不是那個威風八面、雷厲風行的助手。

傅寄忱冷聲道:“滾。”

祝一瀾抖抖索索從地上爬起來,撿起堆成一團的風衣抱在懷裡,精緻的妝發在此刻看起來就像笑話。

*

樓下餐廳里,沈嘉念一邊擼貓一邊吃完了宵夜。黑色的小貓被她撓舒服了,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她摸了摸它的腦袋,起身端着碗勺去廚房,站在洗碗池邊,剛擰開水龍頭,周容珍就聞聲過來了:“放着我來洗,你去休息吧。”

“睡了一天,正好活動活動。”

“那也不是這麼活動的。”周容珍笑了下,有些惶恐,她哪能幹這活兒。

沈嘉念不肯聽她的,按了一泵洗潔精,很快將碗刷乾淨,放在水下沖洗。

周容珍插不上手,站在邊上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突然感覺腿上痒痒的,低頭看了眼,煤球溜進了廚房,就蹲在沈嘉念的拖鞋邊,長長的毛茸茸的尾巴繞來繞去,掃到她腿上。

“這貓倒是喜歡粘着你。”周容珍笑着說。

“您之前說它脾氣不好,我看它乖巧得很,可能是討厭某個人吧。”沈嘉念把碗放到瀝水架上,扯了張紙擦手。

周容珍曉得她說的是誰,乾笑了一下,不敢隨便接話。

“我上樓了,您也早點休息。”

沈嘉念朝周容珍說了句,出了廚房穿過客廳往樓上走。她剛吃完一碗餛飩,本着走路能幫助消食的心理,沒乘家中的電梯,選擇爬樓梯。

三樓的樓梯口,沈嘉念一手搭在樓梯扶手上,抬眸撞見從傅寄忱卧室出來的女人。

她穿着性感撩人的淺色長裙,領口堆着幾層褶皺,略低,尤帶風韻。挽起來的髮髻有些散亂,幾綹頭髮垂到臉頰脖頸,稍顯狼狽,不過還是很美。

四目相對,沈嘉念在心裡恍然“啊”了聲,原來是祝一瀾。

她雙眼微紅,一張臉血色盡失,不復往日的光鮮亮麗,身上也沒有了那股冷肅凌厲的氣勢,彷彿受了什麼人的欺負。

祝一瀾率先扭頭避開她的目光,欲蓋彌彰地抱起風衣擋在胸前,腳步匆匆進了電梯,沒敢回頭。

她怕看到沈嘉念對她露出鄙夷的眼神。

祝一瀾不會知道,她這副衣衫不整的凌亂模樣,落在其他人眼中會造成多大的誤會。好比沈嘉念,以為她和傅寄忱之間有什麼私情,剛吃下的餛飩都要吐出來了。

沈嘉念從來沒這麼厭惡一個人,一想到那人跟她做過最親密的事,她就渾身長刺一般不痛快。

“大晚上站那兒幹什麼?”

正腦補一些事,突然響起的一道聲音嚇了沈嘉念一跳,她瞥過去一眼,正是讓她渾身上下不痛快的那個人。

傅寄忱從卧室出來,身上攏着黑色浴袍,攜帶一股乾淨清俊的氣質,顯然剛洗過澡。

沈嘉念對着他沒好氣地說:“不幹什麼。”

聽出她語氣有些沖,傅寄忱也沒懷疑,似乎已經習慣了她這樣。

沈嘉念說完那句轉身回房,不料傅寄忱比她反應快,幾步到了她跟前,結實的胸膛像一堵牆,攔在房門口。她一下沒收住腳步,鼻尖撞上去,疼得她溢出一聲輕哼。

捂住鼻子後退一步,沈嘉念繞開他進房間,這人偏跟她作對,她往左他也往左,她往右他也往右,煩人得要死。

“你到底想幹什麼?!”沈嘉念朝他吼道。

“不逗你了,給我看看你的鼻子。”傅寄忱拿開她的手,微微偏頭瞧着她泛紅的鼻尖,嘖了聲,“怎麼撞成這樣?”

她撞上來那一下,他都沒什麼感覺,頂多就是被羽毛颳了下,不僅不痛,還有些癢。

沈嘉念看到他就來氣,抽回自己的手,一句話也不說,直接進了房間,轉過身準備關上門,一隻手按在門板上,阻止了她的動作。

“明天我出差。”傅寄忱從半開的門縫裡看她。

沈嘉念不解,這件事她已經知道了,他白天跟她說過:“所以呢?”

傅寄忱黑眸沉沉,盯着她看了幾秒,懶得跟她廢話,手上稍微用點力門就完全打開了。他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走向不遠處自己的卧室。

沈嘉念反應過來,又驚又惱:“你放我下來!”

“今晚跟我睡。”

傅寄忱收攏手臂,將人牢牢固定在懷裡,不容她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