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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沈嘉念在鬧鈴響之前醒了,意料之中,傅寄忱不在床上。他總是比她起得早。

外面傳來撓門的聲音,估計是狗狗偷溜上來了。

沈嘉念揉了揉頭髮,下床趿上拖鞋過去開門。

兩條狗一前一後從門縫裡擠進來,興奮得圍着沈嘉念叫喚,抬起前肢扒拉她的腿,尾巴搖得跟螺旋槳一樣。

今天不用趕到郊外別墅練琴,時間比較自由,沈嘉念蹲下來跟兩隻狗狗玩耍。

三樓的電梯門“叮”的一聲,沈嘉念蹲在房門口,往那邊看了一眼,一身深灰色運動裝的男人走出來。額前的黑髮被汗水打濕了,脖子上掛着干毛巾,袖子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一隻手整理豎起來的領子。

看到她以後,傅寄忱腳步略微頓了頓:“剛起床?”

沈嘉念站起身,應景地打了個哈欠:“嗯。”

“上午要出去是吧。”傅寄忱扯下脖子上的毛巾握在手裡,“外面天氣不錯,適合出行,吃完早飯我送你。”

“你不用去公司嗎?”

雖然今天是周日,但他昨天已經休息了半天,期間接了好幾個國內外打來的公事電話,恐怕沒那麼多空暇時間。

傅寄忱沒正面回答,只說:“事情交給手底下的人去辦了,趁着出國前多陪陪你。”

“我沒關係的。”沈嘉念抿抿唇,要說心裡不感動那是在自欺欺人,但她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他的工作。

傅寄忱轉移話題:“洗漱了嗎?從外面進來的時候我看程姨已經做好了早飯。”

沈嘉念閉上嘴巴,老老實實去刷牙洗臉,換上一套適合爬山的裝束,深藍色連帽衛衣和寬鬆的黑色休閑褲。

到餐廳時,傅寄忱已經坐在常坐的那個位子上,翻閱當天的報紙。

沈嘉念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安靜坐下。

程錦給她端來一碗煮好的餛飩,得知她今天上午要去潭福寺,特意蒸了包子,讓她多吃點,免得半路肚子餓。

“潭福寺的香火旺盛,今天是休息日,可得早點出門,晚了進香要排隊的。”程錦去過多次,對此非常了解,免不了提醒沈嘉念幾句。

沈嘉念點點頭,深以為然道:“以前大年初一,我陪父母去上過香,排了幾個小時的隊才輪到,聽說有人頭一天晚上就前去排隊。”

程錦哈哈笑着說:“大年初一確實人多,很多人講究‘頭香’這麼個說法。”

傅寄忱折起報紙,看着對面小口喝着餛飩湯的沈嘉念,來了興緻,問道:“你想跟佛祖求什麼?”

沈嘉念舀起一顆餛飩,還沒送進嘴裡,聞言頓了一下,說:“我沒有要求的,今天主要是陪夏夏。”

昨天晚上柏長夏給她打電話,問她有沒有空,她想去潭福寺給母親祈福。

人在絕望的時候會想要求得一絲寄託。哪怕心底深處有個聲音告訴自己,有些東西不可信,也想要嘗試。

沈嘉念剛好空閑,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傅寄忱夾起盤子里的包子,往醋碟里蘸了蘸,隨意地笑笑:“哪有人無欲無求。”

“你呢,會寄希望於神佛嗎?”沈嘉念反將一軍。

傅寄忱不說話了,答案是不會,他想要的會自己得到,不擇手段、不計後果也要得到。

沈嘉念瞅着他,等他回答,見他半晌不吭聲,也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淡淡笑了笑,吃下勺子里的一顆小餛飩。

*

傅寄忱說的送她,指的是親自開車。

他沒打電話叫瞿漠過來,自己開着那輛常用的賓利,問她要地址。

沈嘉念坐在副駕駛座上,由於太震驚,半天沒回過神。

傅寄忱扭頭看了她一眼,眼底帶笑,玩味道:“我臉上有髒東西?問你要地址,你看着我做什麼?”

沈嘉念說了柏長夏住的小區。

傅寄忱對那邊的路段不熟悉,趁着等待紅燈的間隙,打開了車載導航。

沈嘉念看着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動,還是覺得有些意外,不得不提前跟他說明:“潭福寺遠離市區,開過去再開回來很累的。”

“給你當司機不好嗎?”

傅寄忱輸入目的地,紅燈倒計時正好結束,他跟着導航的指示在前面轉彎。

沈嘉念不置可否。

半個多小時後,車停在柏長夏的小區外面,開進去不方便,需要做訪客登記。沈嘉念從包里拿出手機,給柏長夏打電話,告訴她自己到了,在小區門口等她。

電話里,柏長夏跑得呼哧呼哧喘氣,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火急火燎:“抱歉抱歉,昨晚我……我回到家已經凌晨了,太困了……早上沒能被鬧鈴叫醒。”

“不着急,你慢慢走。”沈嘉念聲音輕柔,知道她所住的樓棟在小區靠里的位置,距離大門有很長一段距離。

“唉,我……”柏長夏吞咽了下口水,說,“你讓司機師傅多等一會兒,我鞋帶散了。”

沈嘉念看向旁邊的“司機師傅”,嗯了一聲,又一次叮嚀:“你慢點。”

等了大概五分鐘,柏長夏跑出來了,穿着針織外套和闊腿牛仔褲,一手扶着腰,在門口張望。

沒有看到出租車,倒是停了一輛名貴的賓利。

她正準備給沈嘉念打電話,問她在哪兒,賓利車的車窗降下來,沈嘉念坐在車裡朝她招了招手。

柏長夏額前的髮絲在奔跑中被風吹得亂糟糟,一邊用手撥弄頭髮,一邊帶着懷疑走向那輛賓利:“傅寄忱派給你的……”

“車”字被她吞了回去,她透過大開的車窗看見了駕駛座上的男人,側臉立體分明,十分眼熟。

在她開口說話時,傅寄忱轉頭看了過來,證實了她的猜測,真的是傅寄忱!

在此之前,柏長夏沒見過傅寄忱本人,只因為沈嘉念跟他的關係,她私底下搜過很多與他相關的內容,試圖多了解這個人。

所以對他的長相有很深刻的印象,她一眼就認出來了。

副駕駛座的車門推開,沈嘉念拎着帆布包下車,隨手關上車門,然後拉開後排的車門:“上車吧。”

柏長夏收回落在傅寄忱臉上的目光,坐上了后座,沈嘉念跟着坐進去。

“不給我介紹一下?”柏長夏已經冷靜下來,看着沈嘉念說。

“傅寄忱……”

沈嘉念說了個名字就卡殼了,不知道該怎麼介紹他的身份。

傅寄忱瞥了眼後視鏡,回過頭來,把話茬接了過去,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傅寄忱,嘉念的男朋友。”

柏長夏眉梢細微地挑了挑,滿意於他宣誓主權的說辭。

傅寄忱和嘉念是如何在一起的,她一早就知情,正因如此,她格外在意男方的態度。有些男人,特別是位高權重的,身上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氣,她沒有在傅寄忱這裡感受到,所以對他的第一印象不錯。

先前她去過薔薇莊園,知道他在物質方面沒虧待過嘉念,還曾論斷他或許對嘉念動了真感情。

現在看來,確實有幾分真心在。

柏長夏回以禮貌地一笑,說了聲“你好”,不多言,剩下的讓嘉念來說。她還在考察傅寄忱,不想顯得過於熱絡。

沈嘉念給傅寄忱介紹她:“這是柏長夏,我的大學同學,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說完,她打開帆布包,從裡面拿出一盒包子:“知道你沒吃早飯,特意給你帶的,還是熱的。”

柏長夏眯了眯眼,用眼神說,這不好吧,在車裡吃包子會有味道。

沈嘉念也是才想起來,傅寄忱有潔癖,她一般不會在車裡吃東西。

傅寄忱像是猜到她的顧慮,車開出去的同時,溫聲道:“沒關係。”

得了他的准許,沈嘉念把裝包子的保溫飯盒往柏長夏手裡一塞,輕聲說:“家裡阿姨自己包的,趁熱吃。”

即便車主表示不介意,柏長夏也沒辦法心安理得,吃的時候開了一扇窗,保持車內空氣流通。

她邊吃邊小聲跟沈嘉念交流:“怎麼是傅寄忱送你過來?”

沈嘉念同樣小聲:“他自己主動提的,我沒要求。”

柏長夏悄悄豎起大拇指,你厲害,能讓君山集團的總裁心甘情願當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