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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沒反應過來,包括傅寄忱在內,聽到聲響下意識回頭,只見沈嘉念僵硬地杵在那裡,半邊臉發白,半邊臉紅腫起來。

見沈嘉念如木偶一般,周若發了瘋似的扯着她的胳膊搖晃,把她當成宣洩口,傾倒她數日以來積壓的所有痛苦情緒:“你為什麼那麼狠心,為什麼不肯放過他,你要報仇沖我來好了,為什麼要害阿澈!他那麼喜歡你,你……”

“你這是幹什麼?!”裴丰南臉色黑沉,厲聲喝止妻子。

這裡這麼多賓客,都是圈子裡的人,哪一個不是人精,她提起“報仇”,還嫌場面不夠亂?

果然,大家面露疑惑,竊竊私語起來。

“裴夫人在說什麼?我怎麼一句也聽不懂。”

“那不是沈家的那一位嗎?她竟然回北城了。之前還跟裴家的公子鬧上了新聞呢,聽裴夫人的意思,裴公子的死與她有關?”

“怎麼可能,兩人青梅竹馬來着……”

“我看她剛剛好像跟着傅大一塊來的,怎麼回事啊。”

“嘖,小道消息有可能是真的,聽說沈家的覆滅跟裴家脫不了關係。”

“這話可不興亂說。”

傅寄忱闊步走到兩人跟前,從周若手中解救出沈嘉念,將她護在身後,面對周若時,眼神冰寒:“裴夫人,理解你失去愛子的心情,但公共場合,請你自重。”

他對着長輩沒用敬稱,可見動了怒。

在場的人紛紛將目光投向他和沈嘉念,似乎窺到了什麼驚天秘密,個個錯愕不已。

周若後退了一步,聚滿淚水的眼打量着面前高大冷峻的男人,傅家的人她得罪不起,可她不甘心就此放過質問沈嘉念的機會。

阿澈的遺物僅有一部手機和一件外套。

手機拿去找技術人員修複數據,得知他臨死前最後一通電話打給了沈嘉念。

通話時長很短,沈嘉念可能說了什麼刺激他的話,導致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跑到那種地方跟人飆車,根本就是一心求死。

年初,有一天晚上,阿澈在酒吧喝醉倒在路邊,有人給裴家打電話,是她親自帶司機過去接的。阿澈醉得不省人事,嘴裡還念着沈嘉念的名字,還說要把自己的命賠給她。

她作為母親,聽得既痛心又無奈,在他醒來後勸說了很久,依舊無濟於事。

回憶起這些,周若的心臟好似被人生生撕扯開來,她紅着眼眶,用充滿仇恨的眼神直直逼視着沈嘉念:“你說話啊,你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蠱,害得他喪了命,連屍骨都找不到,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周若的表情讓沈嘉念感到陌生。

過往二十年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位優雅溫柔的長輩,會摟着她親切地稱呼“小念”,用手幫她擦去額頭的汗,笑着叮囑她別著涼。

何曾見過她面容憔悴、歇斯底里的一面。

在沈嘉念失神的瞬間,周若忽然當眾跪在她面前,繞過傅寄忱扯住她的衣擺,搖着頭泣不成聲:“阿姨錯了,阿姨不該打你,求你告訴阿姨,阿澈他臨終前跟你說了什麼,他有沒有提到我,他……他怎麼忍心丟下我和他爸。”她有些魔怔,說到後來開始喃喃自語,“都是我們造的孽,老天爺要報應就報應到我們身上,跟我兒子沒有關係。他是那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沒了呢,我的阿澈……”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愣住了。

裴丰南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唯恐其他人會多想,一把拽起妻子,聲音沉穩向大家解釋:“還請諸位諒解,自從家裡的孩子出了事,我太太她就有些精神錯亂。”

他叫來裴家旁系的一位親眷,讓她扶着周若下去休息。

眾人眼中的狐疑慢慢轉為同情,周夫人白髮人送黑髮人不說,失去的還是家中獨子,換了誰都承受不住。

傅寄忱拉走了沈嘉念。

外面的雨下大了,砸到地上濺起水花,瞿漠遠遠瞧見兩人出來,撐着傘過來接。傘下的空間有限,無法兼顧兩個人。

傅寄忱從他手裡拿過雨傘,擋在頭頂,手臂攬住沈嘉念的肩頭,將她拉近自己,護在傘下。

瞿漠冒着雨跑回車裡,打開了雨刮器。

等那兩人走來,坐進後排,他默默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些,把車開出去。

傅寄忱吩咐瞿漠:“先回雲鼎宮苑再去公司。”

聽到他的聲音,沈嘉念稍稍回神,知道他有工作上的事要處理,說:“我沒什麼事,先送你去公司我再回去。”

傅寄忱的確很忙,便按照她說的來。

車在前面交叉路口轉了方向,駛向君山集團大廈。

車裡安靜了好一會兒,傅寄忱看着沈嘉念,抬起手,拇指的指腹輕輕擦過她的臉頰,臉色略有些沉:“回家以後讓程姨找點葯給你抹一抹。”

帶她過來祭奠裴澈,是有意讓她跟過去的人和事告個別,沒想到平白讓她挨了一巴掌。

“知道了。”沈嘉念垂下眼睫。

見她黯然失神的樣子,傅寄忱將人摟進了懷裡,下頜輕觸她頭頂,什麼也沒說,無聲地給她一份安心。

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到達了君山集團總部大樓。

意識到傅寄忱得走了,沈嘉念沒等他出聲,自覺從那個溫暖的懷抱里退出來,理了理飄到臉上的頭髮,轉頭看向窗外巍峨聳立的建築。

雖說她生長在北城,但這是她第一次路過傅氏總部大樓,比沈氏的寫字樓氣派太多,好像一眼望不到頂端。

高處不勝寒,傅寄忱身處在那樣的位置,不知會頂着多大的壓力。

“要不要上去參觀一下?”傅寄忱瞧着她出神地望着外面那棟樓,嘴角噙笑出聲邀請。

沈嘉念收回視線轉頭看他,微微彎了下唇:“不了,你上去吧。”

傅寄忱頓了頓,大掌扶着她的腦袋,傾身在她額間落下一吻,再一次提醒:“臉上別忘了抹葯。”

沈嘉念目送他下車,走上台階,身影轉到玻璃門後,越來越遠。

車子重新啟動,瞿漠聽見後排傳來一道低柔的聲音:“先不回雲鼎宮苑。”然後,她報了個地址。

瞿漠想了一想,那裡似乎是墓園?

他沒多問,按着她的吩咐把車開去墓園,在半路上停了一下。

沈嘉念推開車門,身子側向外面撐起雨傘,下車走進路邊一家正在營業的花店,買了兩束花,一束百合,一束雛菊。

回到車上,她拍了拍衣擺不小心淋到的雨水:“走吧。”

再往前開一段路就到了目的地,車停在一棵柏樹下,一眼望去是長長的台階,台階之上才是墓園的大門。

瞿漠坐在車裡,手搭着方向盤,透過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的擋風玻璃,看到沈嘉念一手抱着兩束花,一手撐傘慢慢往上走,身形格外瘦弱。

估摸着她一時半會兒出不來,瞿漠點了支煙,抽了沒兩口,老闆打來電話,開口就問:“她到家了嗎?”

瞿漠被煙嗆了一嗓子,據實彙報目前所在的地方。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過了會兒,緩聲道:“等她出來了,把她安全送到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