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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信大軍勤王的消息,在長安城內的不脛而走,便猶如那春風,輕柔柔地萌動着長安城裡庶民的心。

長久地生活在宇文泰高壓統治之下,尤其是是近一段時間,宇文泰為了防範姦細入城,更是對長安城嚴防死守。

商旅不知多少時日未曾往來長安,昔日的繁華,已成落幕。

獨孤信美名遠播,深受大魏黎民的愛戴,又不攀附宇文家族的勢力,是朝堂之上,少有的忠心大魏的輔國良弼。

也正是因為如此,宇文泰忌憚獨孤信,欲將其剷除而後快。

永壽宮裡的獨孤茱兒,自然也是很快得到了獨孤信大軍不日即將到達長安城的消息。

“怎麼會這樣!”茱兒坐立不安,食不甘味:“我在信中說得明白,這一切都是宇文泰的奸計,父親為何還要回長安,莫非是父親沒有收到我的書信?”

想起貴妃郁久閭,茱兒欲前往長信宮裡去問問,是否將書信確切地送達了涼州城。

“茱兒小姐,午膳還未用呢!”宮女看着未曾動用的午膳,甚是憂心。

這不知是第幾日,茱兒粒米未進,長此以往,消瘦下去,必然會被陛下責怪的,宮女們只得勸茱兒進餐。

崔夫人等背宇文泰抓去,茱兒尚且未曾如此焦躁不安,唯有獨孤信此次回京,讓茱兒牽腸掛肚。

畢竟,獨孤信的回來,是真正牽涉到獨孤一家性命的大事!

“哪還有心思用餐,去長信宮!”茱兒的決定,宮女們自然是阻攔不了的。

忽而,外面宮人傳報:“陛下駕到,閭貴妃駕到!”

這一聲傳報,驚得樹上雙雙啼叫的畫眉,都各奔東西飛走了。

茱兒心中為之一振,這並非是好事,魏文帝向來都是不願與郁久閭相處的。雖然,魏文帝之所以能夠接納郁久閭,是因為多虧茱兒從中攛掇,即便如此,魏文帝還是對郁久閭敬而遠之的。

今日不知為何,兩人能雙雙攜手而來,實乃難得一見之事!

茱兒率領宮女,匆匆迎接出去,跪下:“恭迎陛下,恭迎貴妃娘娘!”

魏文帝本欲親自攙扶茱兒,卻被郁久閭搶了先。

郁久閭看似恭敬,卻又似傲慢地將茱兒攙扶起來:“姐姐多禮了,陛下和本宮皆不是外人,在這宮內,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拘謹多禮?”

茱兒抬起頭之時,觀察得出,魏文帝和郁久閭皆是紅光滿面。二人身上,還微微散着酒氣。

不知是什麼樣的喜事,魏文帝竟是在長信宮裡用了膳、喝了酒,而後再過來的。

“然而,皇家的規矩終究還是要有的。若人人皆如宇文泰,這天下還是天下嗎?”茱兒的謙恭,深得魏文帝的喜歡,說道了他的內心深處。

“瞧瞧這茱兒,果真是忠良之後,還是識大體之人!”郁久閭見魏文帝更是歡喜地點頭,便得寸進尺,摘下了頭上的一枚藍田玉鳳頭釵:“茱兒姐姐,你也知曉,這皇家還不如長安城的商戶富足。陛下與我也沒什麼好賞賜與你的,這枚玉釵,便送與你吧!”

郁久閭的每句話里,都一定要將魏文帝與她綁在一起,這赤裸裸的分別之心,分明是在告訴茱兒:“我與陛下乃是一家之人,你茱兒是外人!”

這奇怪的舉止,讓茱兒很是在意,依據她以前對郁久閭的了解,郁久閭並非是那種恃寵生嬌之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茱兒才能答應郁久閭的請求,攛掇魏文帝臨幸了長信宮。

“多謝貴妃娘娘的恩典,如此貴重的賞賜,恕茱兒不敢收受!”茱兒婉言拒絕了郁久閭狐假虎威,打着魏文帝的名義,名義上是賞賜,隱約卻讓人覺得是在有意羞辱。

被駁了顏面的郁久閭,心中不悅,如若是以往的脾氣,便就真的不高興了。

然而,郁久閭真的就是今非昔比了:“如若茱兒姐姐執意推辭,豈不是駁了陛下的顏面。這玉釵,本是陛下剛剛賞賜與我的,我將它轉贈與姐姐,也是陛下的一番心意。方才你也說了,這皇宮裡的規矩,是要遵守的,莫非姐姐要置陛下的尊嚴於不顧?”

茱兒汗顏,何時這個率真的草原之女,說起話來,竟然也能如此綿里藏針了?

茱兒看了一眼魏文帝,卻見魏文帝欣然點頭:“貴妃的意思,就是朕的意思,茱兒你就收下吧!”

為何魏文帝也是如此的態度,儼然他們便是渾然一體的一對夫妻了。

心中雖有些不情願,禮節上還是不能怠慢的。茱兒降低了身姿,細手纖纖舉過頭頂:“臣妾謝陛下和娘娘的恩典!”

郁久閭剛欲把玉釵放到雙手之上,卻又按下茱兒的手:“還是本宮與姐姐戴上吧!”

讓別人戴頭釵,須是要轉了身去,還未等茱兒轉身,郁久閭輕輕摁下茱兒的頭部,將玉釵戴在了她的頭上。

這對一個女人來說,不亞於胯下之辱!

“好了,讓陛下和本宮看看!果然是人靠衣裳馬靠鞍,這好的頭釵,還是要配得上姐姐這樣的麗人!”

從郁久閭的眼神里,茱兒看出了勝利征服之後的傲慢!

“人靠衣裳馬靠鞍?娘娘的意思是,如若沒了這鳳釵,臣妾就不美了?臣妾更要多謝了娘娘天大的恩賜?”茱兒雖是輕聲輕語,卻抓中了要害,雖未能讓被郁久閭壓制的屈辱徹底紓解,卻也能稍稍緩解心中的憤懣。

“這……”郁久閭被茱兒的話,嗆得啞口無言。

魏文帝替郁久閭圓場:“閭貴妃出身柔然大漠,對漢文化並不精通。不似茱兒,自小就學習儒家經典。有時閭貴妃難免用詞不當,茱兒需理解才是!”

魏文帝這是在埋怨茱兒的不通事理,茱兒惶恐地跪下:“臣妾冒犯了陛下,冒犯了娘娘,請陛下降罪!”

郁久閭便又假意地要扶起茱兒:“陛下和本宮不會怪罪於你,姐姐不要如此!”

茱兒便不向先前那樣,郁久閭攙扶她,執意不肯站起身:“還望陛下降罪,否則,臣妾長跪不起!”

魏文帝為難了,雖然方才的話里,確實有些兒埋怨的意思,倒不至於生氣。只得親自上前攙扶:“快起來吧,是朕的語氣不好,朕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

茱兒這才站起身來,一絲的後悔湧上心頭,當初多此一舉,因為一時心軟,成全了魏文帝和郁久閭,卻為自己惹下了這樣的麻煩。

然而,她此時的心事並不在此。

“陛下,我父親……”

“大司馬還都勤王一事,朕已經……”魏文帝的話,剛說出口,卻被郁久閭擋了回去。

“陛下忘了咱們來永壽宮的正事兒了嗎?”郁久閭執起茱兒的手:“姐姐,本宮有喜了,咱們皇家有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