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五十萬大軍，是滿清的絕對主力。

一旦他們如富善的十萬大軍一般，全軍覆沒，那滿清江山傾覆幾成定局。

而且他們身後就是杭州。

杭州在滿清人心中的地位，可不比南京差。

從打下杭州這座城開始，滿清就在西湖周邊修建旗營，現在已經成了一座滿城。

這裡住著幾乎所有南方的滿族官員家眷，以及駐紮南方的旗兵家屬。

到時候杭州被攻下，滿族經歷的浩劫，怕比南京更甚十倍。

“來人，傳令，調火槍隊，弓箭隊，炮隊……”

“等等。”

嶽樂就要下令，突然一個老邁的聲音傳來。

正是滿清第一智囊姚啟聖。

“王爺，微臣認為，此時不該是殺敗兵的時候。”

“姚啟聖，你什麼意思？

此時不殺敗兵，難道要讓我五十萬大軍，如牛首山的富善一般，全軍覆沒嗎？”

姚啟聖微微一笑，此時的他，早已陳竹在胸。

“兩位王爺，你們冷靜想一想，今夜發生的事，到底代表了鄭克均怎樣的佈局？”

“嗯？”傑書疑惑。

姚啟聖笑道：“王爺，微臣認為，今夜不是我們中了陷阱，而是迎來了天賜良機。

整個江蘇，已入我軍囊中。”

“姚督，軍情萬急，有話直說。”嶽樂有點不耐煩。

“是。”

“兩位王爺，我們都知道鄭克均只有十幾萬軍隊。

正面對抗，他如何是我大清五十萬大軍對手？

他唯一的取勝之機，是據關而守。

然後欺我大軍遠來，糧草供應乏力，持久待變。

可此方略風險太大，小小的東關，如何能成為抵擋我五十萬大軍的屏障？

於是鄭克均想到了上次牛首山戰略。

不過他因地制宜，做了一點改變。

先是主動撤關，引誘我軍進城。

然後利用散落在城中的金銀，讓我軍陣型大亂，再以騎兵掩殺。

妄圖故技重施，以敗兵衝擊我軍軍陣。

然後大軍壓上，讓我軍一潰千里。

而且就算我軍及時反應過來，殺了敗兵，那新北軍也可以重新佔領東關。

那時，新北軍首戰告捷，士氣大漲。

而我軍本來就遠來疲憊，又遭遇重挫。士氣將跌落谷底。

再加上我們殺戮自己兵馬，也會讓軍中某些將士寒心。

更會給我軍埋下隱患。

如此一來二去，攻守在不知不覺間易勢。

那新北軍守住東關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

再觀時待變，等到我五十萬大軍供給乏力，不得不撤退時，再尾隨掩殺。

一樣大獲全勝。

總而言之，城門口這三萬敗兵，我們殺與不殺，都對我們極為不利。”

“鄭克均好歹毒，不是姚督提醒，本王幾乎中了他的奸計。”傑書大驚。

“可現在怎麼辦？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嶽樂道。

姚啟聖哈哈大笑。

滿堂文武盡皆愕然。

姚啟聖大笑道：“這鄭克均年紀輕輕，卻謀略膽識過人，的確堪稱當世人傑。

可惜遇上了我姚啟聖。

今夜，我就讓他偷雞不成蝕把米。”

“姚督之意若何？”

姚啟聖摸著鬍鬚，徐徐吐出兩個字。

“攻城。”

“攻城？”

眾將全都一頭霧水。

“沒錯，立即攻城。

不走城門，動用所有云梯塔樓，從城牆各處攀城而入。”

就在其他將領還疑惑時，嶽樂已經眼前一亮。

“妙計，姚督不愧是漢人中第一智者。

新北軍埋伏夜襲，我們卻不守反攻。

反其道而行之。

此時城樓可沒任何防守。

只要我們佔據城關，便可以反敗為勝。”

“何止反敗為勝，只要我們佔據了屯市東關，那鄭克均再無險可守，只有死路一條。

整個江蘇，就在兩位王爺囊中了。”

姚啟聖自得地摸著鬍鬚。

“費揚古，穆赫林，勒爾錦，燕泰，拉哈達。”

嶽樂立刻下令。

“末將在。”

五將同時出列。

“我令你們各率精銳三萬人，從城牆的各處登城。

進入城內後，給我不惜代價死守。

敢有後退者，斬無赦。”

“末將領命。”

五名滿族將領，都是當世勇將，早就盼望這樣的大戰。

接了命令，五將迅速點兵，向屯市東關的城牆殺去。

幾十架雲梯和塔樓，在城牆各處架設，無數滿清精銳攀爬而上。

“鄭克均弄巧成拙，這次他死定了。”

嶽樂看著數百士兵已經登上城樓，滿意地點頭。

“姚督奇策，這次本王能報血仇，姚督當居首功。”

傑書緩緩捏緊拳頭。

勝利就在眼前，他只恨不得立刻就擊敗了鄭克均，然後親手將鄭克均凌遲碎剮。

城門口的三萬多雜牌軍，還在被鐵蹄踐踏。

好不容易衝出城門的敗兵，又被列陣的滿清弓箭兵，一排排放倒。

整個城門成了屠宰場。

耿精忠，胡國柱，尚之瑛，以及劉國軒，被擠在士兵當中。

看到清兵列陣阻擊他們，氣得破口大罵，可無濟於事。

而城門兩邊，攀登上城的清兵卻越來越多。

“殺。”

哲別注意到不斷從城樓下來的清兵。

眼看面前的雜牌軍殺得差不多了，調轉馬頭，就向攻進城的清兵殺去。

登城的清兵都是步兵，哪裡是蒙古鐵騎對手，一樣是被一排排收割。

可是費揚古，燕泰，穆赫林，勒爾錦，拉哈達，全都死戰不退。

一排清兵倒下，又是一排清兵湧上來。

這都是滿清主力精銳，個個悍不畏死。

城上放箭，城下步兵衝鋒，與新北騎兵絞殺在一起。

鮮血飛濺，碎肉橫飛，屯市東關城牆下，早已是一片片血泊。

可是殺戮還在繼續。

“草他孃的，這新北軍騎兵哪來這麼強戰力？”

燕泰殺成了一個血人，望著面前往返衝殺的新北騎兵，都懷疑人生了。

步兵衝擊騎兵，會傷亡慘重，這個燕泰清楚。

可現在都死近萬士兵了，對方卻幾乎沒損失。

這讓燕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樣的騎兵戰力，就算是八旗鐵騎，也難以匹敵啊。

燕泰如果知道，他面對的是成吉思汗麾下的蒙古鐵騎，也許就釋懷了。

“燕泰兄，不必擔心，他們戰力強又如何？他們的馬力支撐得住嗎？”

費揚古也是多處受傷，臉上，身上，到處都是血。

可是作為名將，他看得比燕泰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