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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到此話無疑抓到了救命稻草,紛紛牽馬衝到懸崖邊,身體緊貼在崖壁上,果然見到碎石只是掉落在身前,不再對他們產生什麼威脅。哪怕是順着峭壁滾落碎石,若中途碰到一塊翹出的石塊,也會將碎石甩出,絕不會穩穩落在崖邊。

“范德中!你一輩子都畏畏縮縮,可敢站出來與我一戰。”單昊站在官道中央,一邊揮戟砸開前方的巨石,一邊振聲吼道。

“哈哈,單大長老,你我鬥了一輩子,彼此誰也瞧不上誰,可今天,死的肯定是你,你先看看前後吧!”那個蒼老的聲音得意的大笑道。

一線天入口處,出現了大量高舉火把的兵士,距離林楓的十三隊相隔不遠,清一色的制式長弓,全部上箭拉弦,如此近的距離,絕對能直透人體。

林楓臉色略微有些陰沉,五龍幫絕對出了內奸,因為從昌秋卓下令到現在,不過過了不到一個小時,唯一知道此事的一是昌秋卓,一是林楓,一是三名錦衣女子。誰能不到一個小時就能將情報傳到沛縣?

唯一的解釋,便是這個情報早就已經傳到了沛縣,如果這樣想,那麼這個內奸的名字呼之欲出,五龍幫新任幫主昌秋卓!

林楓望了一眼兀自吶喊的單昊,心裡湧出一絲無力感,這個單純的老者,估計是犯了什麼忌諱。可悲的是對方連自己做錯了什麼都不清楚,估計到死,都還以為是為了幫會戰死,不得不說是一種可悲。

“林頭,前方路已被長老破開,你帶兄弟們先走!”鐵牛仗馬擋在林楓身前,嘿嘿大笑道:“俺自打來到黑旗眾,就看你順眼,你以後的成就肯定比俺鐵牛要大。”

“少說廢話!”林楓一揚槍,猛地打在鐵牛胯下黑馬的馬臀上,大罵道:“給我趕緊撤。”

“射!”隨着敵營一聲令下,箭矢雨點般傾瀉而下,林楓縱馬衝殺上,烏金槍揮舞的密不透風,大量箭矢被他打在一旁的地上。

“撩!”短短數十米,馬力眨眼即到,林楓一掄烏金槍,一道龐大的力道迸發而出,當前一排弓箭手被槍身砸的血肉橫飛。因為十三隊並沒有完全進入一線天,所以對方的埋伏並沒有完美收尾,反而留下一個天大的漏洞,若不然,除了林楓之外,所有人都可能會命喪當場。

有了林楓阻撓,單昊帶領着剩餘的黑旗眾狼狽衝出了一線天。見到眾人安然離開,林楓這才俯身在馬背上,伴着耳邊嗖嗖的箭矢聲,貼着峭壁縱馬追向大部隊。

“哈哈,單昊,你逃不了!等你殺出一線天,就會感覺到什麼是絕望!”那個蒼老聲音的主人應該也是一名高手,聲音渾厚有力,聲傳數里之外。

黑旗眾清一色的騎兵,很快便衝出去了一線天,剛衝出一線天,映入眾人眼帘的卻是密密麻麻的火把,足足有上萬人,將這方夜幕照的有如白晝。

單昊臉頰抽搐了一下,他神經再大條,也清楚是出了內奸,否則對方不會預知般的布下這等陣勢,可他一向忠心,自然不會往幫主身上想,況且這個節骨眼,這等事也由不得他多想。

“朝西南方向殺!那裡有處山坡,足以讓我們據守等待援軍!”單昊久經沙場,臨危不亂的下令道。同時他心裡還有一絲希望,認為昌秋卓能夠派出援軍,畢竟這幾年發展下,錦衣眾人數足有數千人,戰力早已超越了黑旗眾。

古陂山總壇一處最高的樓閣頂端,寒風透骨的冰寒,昌秋卓高坐樓閣之巔,任由寒風吹拂臉頰,纖纖玉指輕輕撥動古箏琴弦,輕聲吟唱道:“揮袖作別,流雲萬千。可有人百般流連。今昔一別,一別永年。蒼山負雪,奈何已嘆”

歌聲婉轉悲切,其中似有萬千愁緒,叮的一聲,一根琴弦應指而斷,歌聲戛然而止。昌秋卓細滑的手掌撫過琴面,輕嘆道:“你也老了啊,若一早歸隱,我可將你置於閣中,名望雙歸。怎奈你強撐吟唱,如今弦已斷,情已絕,不過是一塊雕琢精細的朽木罷了。”

一通廝殺下,黑旗眾僅餘八百餘人衝上土坡,單昊站在土山高處,凜然不動,十餘名黑旗眾舉着鐵盾,替他擋去射來的箭羽。眾百夫長守在土坡周圍,箭射刀砍,死守不退。刀光矛影中殺聲震天。

林楓滿身血跡的蹲坐在一塊岩石上,剛才的衝殺,是他平生第一次馳騁沙場,那種熱血沸騰、興奮顫慄的衝動,哪怕他有着先天境界也無法抑制。

黑旗眾是五龍幫一把尖刀,背水一戰下,展現出驚人的武力,敵兵先後攻打了四次,全都鎩羽而回。單昊身為後天高手,一人之力可斬千人,龍游淺灘終是龍,還無懼犬鼠之流。五龍幫黑龍長老,算是五龍幫一面永遠不倒的旗幟,名望比幫主還要高,深得全幫上下的擁戴。

林楓聚氣於雙瞳,隱隱可以看到不少幽魂趴伏在地面上,這些幽魂內有着深深的不甘與怨念,或化為厲鬼,或化為孤魂,很少能夠成功轉世。

戰爭死亡的兵卒最難進入輪迴道,這也是為何每逢國戰以後,一些仁德的君主會請佛宗子弟在戰場設壇超度。必須消除魂魄之中的怨氣,才能安然輪迴。當然也有例外,如果那名兵卒死得其所,死的沒有任何顧慮,依舊可以立即轉世。

敵兵陣營呈品字圍在土坡四周,只圍不攻,估計是抱着將黑旗眾困死的念頭。戰爭就是如此,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到了凌晨時分,不少傷兵的精神開始低落,抱着兵器側卧在地上,土坡之上寒風凜冽,空氣中飄灑起細小的雪花,一直握着烏金戟凜然而立的單昊,鬚眉之上也沾滿了不少霜雪。

估計也就只有先天之境的林楓,還保存着充沛的精力,他站起身,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起身走到單昊身邊,輕聲道:“長老,他們都快支撐不住了,你為什麼不投降?”單昊撇了林楓一眼,眼神中寒芒一閃,他瞧着林楓,輕喝道:“好男兒行走天下,為什麼而活?自然是尊嚴,我寧可站着死,不願跪着生。”

林楓輕聲道:“那尊嚴和八百兄弟比起來,孰重孰輕呢?”

單昊表情一陣糾結,最終神色一黯:“待我戰死,你帶他們降了吧。”林楓搖搖頭,苦笑道:“如果這樣,還不如一起戰死。”這些天的相處,林楓早已了解了黑旗眾的性格,如果單昊戰死了,想要他們投降,難比登天。

此時的林楓,雙眼炯炯有神,精芒畢現,單昊呵呵笑道:“我竟看走了眼,你可不像先前表現出的那般呆傻。”林楓蹲在地上,捻起一點雪花,望着雪花在手心慢慢融化,輕聲道:“傻也好,聰明也罷,都不過是皮肉相。世間事,難得糊塗啊。”

“難得糊塗?難得糊塗哈哈,好,好,難得糊塗!”單昊頓時明白了林楓話中的意思,直笑得眼眶帶淚。對於單昊這名五龍幫的兩代忠臣,還是不要去想清楚原委的好,就這麼挺着胸膛死去,至少比發現被人背叛陰殺強,人生在世,當糊塗時就該糊塗。

時至清晨,又有十餘人凍死在土坡上,在不少人眼裡,凍死也比死在刀劍下要安詳的多,至少能留個全屍。

到了現在,傻子也清楚不可能會來援軍了,每個人臉上都帶有悲愴神情,土坡周圍全是密密麻麻的敵軍,西南方向三四千人,東部方向有三千餘人,西北方向兩三千人,從旗幟上看,有兩支是五龍幫青紫長老麾下,還有一支是萬里幫的旗幟。

單昊翻身上馬,高聲喝道:“你們每個人,都是我親自招收,沒想到要在此處訣別,你們你們降了吧。”

左臂中箭的一隊百夫長也是翻身上馬,怒喝道:“降?黑旗眾還沒有向其他幫會降過的記錄,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黑旗眾不會出現投降的幫眾。”

林楓表情恬靜的跨在馬背上,左手撫摸着烏金槍,心裡輕嘆道:之前在前世聽人說起沙場戰事,談及全軍血濺沙場,毅然赴死,當時還不相信,沒想到今天倒是親眼見了。

如果他有能力,今日定然會救眾人脫離此地,可他只是一名先天高手,還是一名先天初期,真與一支軍隊對上,必是凶多吉少。先天高手不是神,真氣也有耗盡的時候,一旦耗盡,與普通人無疑。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心裡暗自好笑,他還是將幫會內鬥想簡單了,一個幫會,就等於是一個國家的精縮版。照樣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一個不小心,就算先天高手也會隕落其中。

人性的險惡,豈是後天先天所能抗衡的。

“黑旗萬歲!五龍幫萬歲!”單昊一抖金烏戟,振聲吼道,一騎殺下土坡,所有黑旗眾齊聲吶喊着口號,戰馬奔騰,八百戰馬氣勢洶洶衝殺而下。

林楓所帶十三隊從側翼掩殺上去,直接刺入了青旗眾右翼,他拎着烏金槍左掩右殺,一名名青衣眾死在槍尖之下,鐵牛手持重錘,每一錘掄出,都把一名敵人的胸膛砸的凹陷。

見到黑旗眾衝下山,品字形陣型急速收縮,將黑旗眾夾在了中心處,此刻,單昊的後天實力全部爆發了出來,烏金戟在他揮動下,恍如蛟龍,挾帶着震天的威勢。他戰馬四周躺滿了屍體,全都是一擊斃命,單昊喘着粗氣,右臂也是隱隱有些酸麻,人不服老不行,換做年輕時候,他拎槍沖敵營,三進三出不在話下。

“范德中!”單昊扭頭間,一眼看到了跨坐戰馬的青龍長老,不由睚眥俱裂,縱馬就沖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