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和丁雨詩醒來後,高天駿簡單詢問了他們的身體狀況後,便讓人送他們回房休息去了。兩人走後,他又向伊斯頓拷貝了他們的夢境影像,對伊斯頓和雅各布說:
“謝謝你們的合作!試驗成功了!但是,這是否就能證明意念真的是空間維度,現在就下定論為時尚早。我們還要深入研究,不排除還會繼續試驗。因此,在我們正式對外公佈結果之前,希望你們能遵循保密義務。”
晚飯後,高天駿派司機把李戰雄從會議賓館接回“601”,告訴他說艾森和丁雨詩真的看到了“夏至號”,想請他跟他們單獨見個面。
高天駿下午已在自己辦公室準備了一臺投影儀,等李戰雄、艾森和丁雨詩都到齊並坐定後,他用投影儀將影像投射到牆上,開始播放。事前,高天駿讓人對兩人的夢境錄像進行了編輯,將兩段錄像組合到了一起,這樣就不必分兩次播放,視角中的場景也很連貫。
“真奇妙啊!跟我在夢裡看到的一模一樣!”丁雨詩看到畫面感嘆地說。
當畫面播放到丁雨詩在懸崖上攀爬時,高天駿問她:“你這時感覺到自己是在爬山嗎?”
“是啊!我看見艾森站在上邊,旁邊又無路可走,就想爬上去。”
“當時你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嗎?”
“沒有,在我的意識裡,那都是真實的。”
畫面播放到丁雨詩的那對閉上的眼睛特寫時,丁雨詩頓時羞紅了臉,艾森則低下了頭。
“主任,我需要向您解釋一下,”高天駿對李戰雄說,“雨詩和艾森這段時間處的很好……這事我早就發現了。只是,我認為這不僅不影響我們對艾森的研究,相反他們之間能加深感情,也許對我們的工作是有益的。所以我沒有阻止他們。請您理解!”
李戰雄看了一眼艾森和丁雨詩,淡淡一笑。
畫面進入了漆黑的山洞……
“我們在畫面上看不清山洞裡面的情景,你們當時能看到些什么嗎?是不是也是這樣?”高天駿問。
“我在裡面也是什么都看不見。”艾森回答。
“我也是,我連身邊的艾森也看不見。我只感覺到他在拉著我的手。”
“既然你們也是什么都看不見,那又是怎么找到路的呢?你們的手有沒有摸到過石壁?”
“沒有。那裡好像是一片虛空,但腳下卻似乎很平坦……”艾森回答。
“洞裡面好像有風……或者是有微弱的氣流在流動。”丁雨詩補充道。
“也許是因為山洞前後貫通的緣故吧。”高天駿繼續看著投影,思索著說。“你們確定是一直朝前邊走的嗎?”
“那個山洞太大,兩邊又摸不到巖壁,不好說。感覺上應該是一直朝前邊走的。”艾森回答。
“你們出來後看到那團霧時,氣溫有沒有明顯變化?”
“沒有變化吧……”
“那種霧跟我們平時見過的不太一樣。”丁雨詩說。“臉上一點陰冷潮溼的感覺也沒有,就像是一團不透明的空氣。”
“在你見到艾彬時,他跟你之間有過交流嗎?”高天駿問艾森。
“我告訴他說雨詩是我的女朋友,他說他知道,而且很高興。然後我又問他知道‘夏至號’在哪兒嗎?他沒回應就轉身走進那團霧裡面去了。”
“小丁你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嗎?”
丁雨詩搖了搖頭:“沒有。我沒有聽到他們的聲音。”
“你們在穿過那團‘白霧’後,看到的是夜空中漂浮的小行星,而‘夏至號’就在其中的一顆小行星上面。對嗎?”
“是的。不過我當時沒想到那些是小行星,以為只是石頭。”艾森說。
“這時艾彬在不在?”
“他已經不在了。起先我以為他在哪塊大石頭上——您說的小行星——想找他但沒找到,最後卻看到了‘夏至號’。”
“這就是意念的引導啊!”高天駿沉思了片刻,對李戰雄說:“主任,他們剛才敘述的跟伊斯頓儀器記錄的基本吻合,您還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嗎?”
李戰雄早已被夢境錄像和三個人之間的對話深深吸引,此刻仍目不轉睛地盯著牆上已經停止的畫面,很長時間說不出話來。他陷入了激烈的思想鬥爭。
作為一名高級軍官和X基地的主要負責人,他必須堅守自己的原則,那就是:一切唯心主義的觀點都是偽科學,不能作為工作的指導。當初高天駿向他申請成立“601”所時,他就曾猶豫再三,只是考慮到畢竟發生在艾森身上的事情跟52156XK1號天體高度有關,需要有個科學的解釋,這才同意了高天駿的主張。此後,他也三番五次地敲打高天駿他們,要他們本著科學的原則對待所從事的研究工作,決不能偏離了初衷去搞玄學、成為科學界的笑柄。現在,當高天駿和丁雨詩他們對艾森現象的研究取得一個又一個突破,甚至已經能主動進入並影響艾森的夢境。如果還把這個成果理解為唯心主義,顯然是片面和武斷的。他進而聯想到發生在北極村的神秘事件,艾森在此之前就看到過那個擊碎隕石的不明物體粘在“夏至號”上……所有這一切,已經不能用人類傳統科學理論來解釋了。科學沒有邊界。高天駿他們所做的工作,也許恰恰就是在為新的科學觀和方法論打開了一扇門!
“我沒什么要問的,”李戰雄對高天駿說,“我只帶了耳朵來聽。”
“那我想說說我的分析。”高天駿見李戰雄言語詼諧,心裡一下子放鬆了許多。他對艾森和丁雨詩說:“你們在夢裡面應該是經歷了兩次穿越。首先是穿過漆黑的山洞見到了艾彬,然後又穿過白霧看到了小行星和‘夏至號’。從人的正常行動和剛才的錄像播放速度上看,你們完成夢中的這些動作和行程至少得要十幾分鍾,但我們在儀器上真正記錄到的時間,卻只有短短的30秒。也就是說,你們在那兩個‘平行空間’中所經歷的時間,與現實空間裡的時間竟相差了30倍!這個問題非常關鍵!”
“我上次就說過,在不同的空間裡,‘時間’也是不同的,宇宙裡沒有統一的‘時間’。所以我才認為,‘時間’不能作為空間的維度,它只能表示某個空間中事物的發展方向。”艾森說。
“現在要證明你的這個觀點還早,”高天駿說,“甚至要經過幾代、幾十代人的驗證。但不能不說,它至少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哲學思辨。我現在突然有種新的推測:艾森你對事物的預感,也許不是人們常說的那種‘預知’能力,而是你接到的來自‘邊際空間’的意念傳遞。因為我們的空間與他們的空間在時間上存在差異,他們的空間裡正在發生的事件,在我們的空間裡卻還沒有發生。而艾彬對你的意念傳導是按照他們的‘時間’瞬間完成的,所以,你才會提前知道在我們的空間裡將要發生的事情。”
“可能是這樣的。只是,我一直想知道,‘邊際空間’到底在哪?艾彬是怎么到那裡去的?”艾森喃喃地說。
“這件事目前我們還無法判斷。你還記得伊斯頓畫的那兩個圓嗎?他推測‘邊際空間’就在它們的交界處,這種說法像是符合邏輯。也許,將來有一天人們會揭曉答案。”
“我有個問題。”丁雨詩說。“高主任,我跟艾森看到‘夏至號’在一塊漂浮的大岩石上,您說那是小行星,難道它已經不在土衛二上了嗎?或者,是在土星環中的某個碎塊上?”
“那不像是土衛二,因為它太小了。不過,你說是土星環中的碎塊,也不是沒有可能。”
“我就擔心那僅僅是夢。在夢裡看到的東西,大都不能代表真實情況。”
“如果是我們常人的夢,那倒可以有多種解釋,甚至它並沒有什么實際意義。但現在它是艾森的夢,是艾彬引導艾森去的地方,也是我們統一的意念訴求。所以,這顆大岩石可能就具有特別的含義了。”
“土衛二和小行星帶最近距離也有差不多9億千米,如果‘夏至號’現在是在小行星帶,那是誰把它送過去的?為什么要這樣做?如果它是在土星環的碎塊上,反而說得通了。”
“除了小行星帶,還有一個地方也有可能——柯伊伯帶!”
“柯伊伯帶?……那更遙遠了!”
艾森和丁雨詩的內心在劇烈翻騰著……
李戰雄一邊聽,心裡一邊也在默默地思考:基地測控中心接收到的信號像是從土衛二上發來的。在“伏羲號”已經失聯的情況下,現在只能憑藉來自土衛二的無線電波判斷“夏至號”的位置;如果“夏至號”不在土衛二上,那它會在哪兒?它又如何做到在小行星自轉時對準地球發送信號?更要命的是,如果“夏至號”真的不在土衛二上了,“快遞1號”上哪兒去找它?
“高天駿,我們需要儘快搞清楚‘夏至號’究竟還在不在土衛二上。”李戰雄說,“否則,‘快遞1號’任務將無法進行!”
高天駿沉默了很久,欲言又止。
“你還有什么可在意的?我現在同意你繼續試驗。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總之,一定要告訴我‘夏至號’在哪!”
高天駿對丁雨詩使了個眼神:“你們先回去商量商量吧。我還要跟李主任說點事情。”
丁雨詩和艾森離開後,高天駿關上房門,非常認真地對李戰雄說:“我們一定會按您的要求繼續進行催眠試驗,哪怕10次、20次,甚至100次!只是,我擔心即使這樣我們也不能確保得到‘夏至號’的位置信息。現在‘快遞1號’任務已迫在眉睫,萬一我們在它開始前還沒找到‘夏至號’……”
“萬一那樣,我也不會讓你們承擔責任!”
“我並不是在擔心自己是否要承擔責任,而是在考慮怎樣才能幫助鄧凱他們完成任務。在這次任務中有兩個關鍵要素,那就是‘空間’和‘時間’!這也是我們‘601’一直想搞清楚的兩個概念。”
“‘空間’和‘時間’?”李戰雄揣摩著高天駿的話,似乎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你有什么具體想法?”
“我想……能不能讓卡茨跟您回基地去?”高天駿望著李戰雄。
“卡茨?那個永生人?!”
“我們的試驗至少能證明,永生人能憑藉他們超凡的意念,幫助我們進入到其它空間去見我們想見的人或者東西。而且,他們也似乎具有找到這些空間入口的能力。”
“你是想讓卡茨跟鄧凱他們一起登上飛船?!”
“這個我還沒考慮好。但至少您可以試著讓他進入測控中心,也許他在那裡就能發揮作用。”
“荒唐!”
“我也知道這很荒唐,而且也違反了基地的保密規定。所以,只是私下裡向您建議一下……”
“就算你這個想法有一定的建設性,可SA會批准嗎?再要是讓高層也認為我們在胡鬧,那丟的可就是X基地的臉了!”
高天駿思索著說:“在‘601’的這些日子,使我產生了一些感想。有時候,解決一個問題有沒有可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尋找答案的過程以及面對它的勇氣。面對困難,我們從未考慮過躺平。就像您這次來所看到的——如果我們做事都是四平八穩的風格,就沒有現在的結果。”
李戰雄思考了很久,說:“我會把你的這個提議帶回去研究一下。不過,最終還得請上邊決定。”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