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流亡缅北的那些年》 登岩的歌

誰也沒有想到,寶寶的一聲啼哭,竟然把伊雅喊醒了。

用科學肯定無法解釋這種現象,不過用玄學就好解釋多了。

因為伊雅昏迷之初,那個未出生的孩子是她最大的執念,現在,孩子的哭聲成功連接了她那根看不到摸不著卻真實存在的脆弱神經。

用佛學更好解釋,因孩子而死,再因孩子而生,正所謂因果輪迴。

後來,伊雅也是這麼說的。

她說,她感覺自己只是睡了一個覺,就是一個非常平常的覺。

聽到了孩子的哭聲後,才急切的睜開了雙眼。

好吧,科學也好玄學也罷,自然醒來也好,被寶寶喊醒的也罷,伊雅活死人的狀態終究是迎來好轉了。

伊娜率先發現了情況的不對,她說這個儀器和平時不一樣了。

對醫學稍有研究的我一眼就看出來了,伊雅的心率出現了起伏。

一時間我沒有反應過來這意味著什麼,等反應過來後,我欣喜若狂。

因為當初伊雅的主治醫師曾說過,植物人的判定標準之一就是心率的始終如一,只要心率有了起伏,就說明病人有了自主意識。

這一異常,震撼了所有人。

阿倫連忙給君哥打去了電話,告知了伊雅的情況。

半個小時後,君哥趕了過來,並用專業的儀器對伊雅做了檢查。

在君哥沒有趕來之前,伊雅的手指就有了反應,可以微微動彈了,在檢查的過程中,更大的奇蹟出現了,她緩緩睜開了雙眼。

所有人目睹這一幕後,澎湃的心情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在伊雅剛昏迷的時候,大家都以為她會很快醒來,畢竟現在的醫療技術高度發達。

可隨著諸多名醫的束手無策,隨著伊雅沒有任何甦醒的跡象,大家心中的希望也漸漸削弱。

現在六年都過去了,伊雅依舊沉睡,而且身體每況愈下,可以說,所有人都做好了她離去的準備了。

誰知,她竟然醒了!

剛開始,伊雅的眼神是無神和茫然的。

當看到一張又一張熟悉的臉龐,尤其是我的臉龐後,她的眼神才慢慢有了光彩。

“小唐......”

六年的活死人狀態,讓伊雅的發音系統有了很大的阻礙,嘶啞、虛弱、無力。

“我在,我在呢!”

我抓著伊雅的手,誠惶誠恐的回答著,眼裡早就噙滿了眼淚。

伊雅先是笑了一下,接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瞬間她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我們的孩子呢.......”

面對伊雅的詢問,我沉默了。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這個問題,甚至不敢回答這個問題。

我不想欺騙她,可我又怕殘酷的真相刺激到她,就算要告訴她,至少也要等她的情緒穩定之後再說。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寧夏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孩子在這呢。”

寧夏走上前,將寶寶放到伊雅能平視的地方,笑著對伊雅說。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伊雅的激動,所有人也察覺到了伊雅的異常,她看似很想伸手撫摸一下孩子,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這時,君哥說道,“伊雅剛醒,身體可能還有不適應的地方,我建議去醫院做一次更系統的檢查。”

沒人否決君哥的這個建議。

給伊雅檢查的時候,我全程陪同。

檢查的結果還是很樂觀的,君哥說伊雅的脊柱情況恢復的很好,各處的神經都和大腦取得了連接,她的身體現在處於恢復階段,至少這個恢復的時間有點漫長,想恢復到正常情況下,估計要半年以上。

當初段磊射出的那顆子彈不僅打穿了伊雅的肚子,還剛好卡在了伊雅的脊柱上,重創了她的脊柱神經。

也正因如此,才導致伊雅成了植物人。

六年的活死人生涯讓她的脊柱得到了恢復,要不然,再有寶寶的哭喊,恐怕她也不會醒過來。

目前來說,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伊雅都比較脆弱。

加上她剛剛甦醒,誰也不敢告訴她真相,只得將寶寶臨時冒充我和伊雅的孩子。

可能是精神沒有完全恢復的原因,也可能是孩子帶來的神奇功能,伊雅還真就信了。

可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等伊雅的狀態徹底穩定下來後,我終於回答了她那個問題。

她問我,我睡了多久?

剛開始,我一直迴避這個問題,最終,我告訴她,你睡了六年。

伊雅再笨也想到了某些可能,她都睡六年了,那孩子肯定就不是她的了。

在我的預想中,得知真相後的伊雅會忍不住大哭。

因為孩子沒了。

沒想到她非但沒哭,還衝我笑了一下,說,“你們都以為我傻,可我什麼都知道,你和以前不一樣了,額頭都有皺紋了,連蘇瑪都長成大人了,真當我看不出來呀!”

然後我就哭了。

接著,我又告訴伊雅,我和寧夏結婚了,而且還有了一個孩子。

我問她,你恨不恨我?

伊雅搖搖頭,說,“你本來就是我搶來的,可我好害怕你不要我。”

我緊緊抓著伊雅的手,對她說,“我不會不要你的。”

我的聲音很輕,但語氣很堅定。

把伊雅交給了伊雅,我抽空回去了一趟。

寧夏和寶寶就住在家裡,鳳姐一直陪著她。

得知伊雅甦醒的消息後,老魏和大劉也從國內趕來了。

我回到家裡的時候,他們也剛來沒多久。

看到我,大劉很激動,問我伊雅的情況,還拉著老魏要去醫院。

不同於大劉的雀躍,老魏則很平靜,和我眼神對視的時候,眼中所透露的表情很複雜。

我知道他的這種複雜從何而來,因為在伊雅的事情上,我們曾深度的討論過。

我記得是我和寧夏結婚的那天,吃過喜宴後,大劉留宿了一晚,而老魏由於離家不遠,當天下午就驅車回家了。

回家之前我和他在車裡聊了有十幾分鍾。

最後幾分鐘的時候,他玩笑似的問我,“要是哪天伊雅醒了,你有想過怎麼破局沒有?”

當時我沒想那麼多,便笑著回他,“這個好說,國內一個,國外一個,誰也不打擾誰。”

老魏哈哈笑了幾聲,然後表情稍顯鄭重,說,“伊雅要是醒了,以你的性格,肯定不會拋棄她的。而伊雅的骨子裡有著緬甸女人的卑微,她肯定不介意你和其他女人組合成了家庭,主要還是在寧夏這邊,她可不會那麼容易搞定。”

我還是沒想那麼遠,就拍了一下老魏,笑著說,“就你想的遠,要是伊雅真能醒過來,我寧願折壽十年。”

.......

誰也沒有想到,老魏的話成真了。

在醫院這兩天,我一直都在思考這個問題:該如何平衡這兩個女人的關係。

最後,我決定還是先試探寧夏的態度,要是她執意不接納伊雅,那我就走緩字訣,要是她點頭的話,萬事大吉。

晚上吃過飯,我走進了房間,寧夏正在給寶寶餵奶。

“一會喝點茶?”

我詢問寧夏。

寧夏點點頭,輕聲說,“你先泡好,我一會出去。”

我來到書房,泡了一壺清香的花茶。

這種花茶是佤邦的特產,非但不刺激孕媽媽的奶水分泌,還對嬰兒的成長有一定的好處。

在我自酌自飲的時候,寧夏進來了。

寧夏沒有說話,端起茶盅顧自喝了一口。

“寧夏......”

我踟躕了一下,接著說,“伊雅醒了.......”

“嗯,我知道。”

“她.......什麼都知道了,非但沒有生氣,還非常坦然的接受了咱們的事.......”

“嗯,我也知道了。”

“寧夏,伊雅是個很苦的女人.......我不能,嗯,她要是能離開我,我肯定什麼都不說,可她離不開我.......至少現在她非常需要我,你也知道,就她現在這個樣子,要是我離開她,她......她肯定會崩潰的。”

一時間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一番話說的結結巴巴又語句不通的。

不過寧夏似是聽懂了,第三次點頭,“嗯,我知道的。”

寧夏的連續三個知道,讓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因為我不知道寧夏的認同是否真心。

“寧夏,你能聽懂我說的是什麼嗎?”

寧夏放下茶盅,微笑看著我,說,“你還記得我以前說的話嗎?無論你做什麼,我永遠都會支持你的。”

我愣了。

寧夏輕輕嘆了口氣,又說,“鳳姐曾說過,伊雅是從她手上把你搶過去的,我又何嘗不是一樣呢?這幾天我也在想伊雅的問題,我甚至自私的怨過老天,為什麼要讓伊雅醒過來?等平靜下來後,我就想通了,原來所謂的煩惱只是我自己索要的太多。

在我們結婚的時候,我曾感謝過老天,終於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現在,老天明明做了一件好事,我卻埋怨起了他,實屬有點不應該。

我想好了,要是伊雅願意,就把她接到國內生活,我負責照顧她,一直照顧她行走自如。要是她不願意,你就留在孟波陪她,抽出時間看看我們母子就行。”

聽寧夏說完,我目瞪口呆。

我怎麼也沒想到,寧夏會這麼大度、寬容、通情達理。

我緊緊抓著寧夏的手,整個人激動的難以自制。

“寧夏,我......”

寧夏伸出一根手指放到我嘴邊,“不要說了,也不要謝我,這都是命運的安排,我只是順應天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