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月打開了屋子裡最亮的燈:“……沒事了,你現在很安全……不用害怕……你已經醒過來了……”
蘇成樂斜靠在椅子上,驚魂未定。
關心月靜靜地坐在一邊,時間慢慢過去,半個小時之後,蘇成樂的情緒終於平復下來。關心月倒了一杯熱水,放在桌子上。
蘇成樂喝了幾口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那輛轎車的車牌號……是ZK10663……其它的……我記不清了……”
關心月微微一笑:“車牌號是非常重要的破案線索,它很可能直接幫助警方破案……”
“真的嗎?”
“那是當然,知道車牌號是多少,就算這個人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
他低著頭,彎著腰,雙手撫摸著額頭,好像在思考著什麼,隨後緩緩抬起頭:“催眠術,可以讓我忘記痛苦的回憶嗎?”
“可以……那是和記憶移植相對的催眠技術,記憶刪除。”
記憶刪除,催眠師根據被催眠者的需求,使用催眠術在催眠的過程中,將一個人的痛苦記憶刪除,從而忘記一段令人心痛的往事。
當被催眠者醒來之後,就會忘記曾經歷過的痛苦回憶。
蘇成樂聽後,似乎很期待:“您可以幫我刪除痛苦的記憶嗎?”
“當然可以。”
“太好啦,我想要忘記所有的痛苦記憶。請幫我把所有的痛苦都刪除,我只要快樂的回憶,我只要快樂。”
關心月沒有立刻回答,她停頓了一會兒:“記憶刪除,並不難。但是,我要鄭重地問你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真的想要刪除所有的痛苦記憶嗎?你真的想把人生中的痛苦回憶都刪除嗎?”
聽到這個問題,蘇成樂愣住了,腦海裡開始湧現一幅幅畫面,痛苦、悲傷、喜悅……是啊,人生的痛苦記憶,都要全部刪除嗎?
關心月繼續問道:“如果,在你的大腦中,痛苦的記憶全部刪除,那什麼是快樂呢?你會真的快樂嗎?你還會感覺到快樂嗎?”
是啊,如果痛苦全部消失了,那什麼是快樂呢?
沒有了痛苦,快樂還存在嗎?
如果,沒有了痛苦,那快樂的意義,還存在嗎?
蘇成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
關心月站起身,看著他的眼睛:“如果,刪除你人生中的所有痛苦,你,還是你嗎?”
刪除所有的痛苦記憶,你,還是你嗎?
過往的一切,點點滴滴,造就了現在的你。
因為過往記憶的存在,你,才成為現在的你。
獨特的經歷,成就獨特的你。
獨特的經歷,造就不可替代的你。獨一無二。
痛苦和快樂,相互依存。
因為痛苦,所以你才知道什麼是快樂。
因為快樂,所以你才知道什麼是痛苦。
同時,對於人生來說,正因為痛苦的存在,人們學會了珍惜,珍惜得之不易的快樂時光。
因為痛苦,人們學會珍惜,學會愛。珍惜身邊的人和事,珍惜每一分鐘,珍惜每一秒;珍惜遇到的快樂,珍惜遇到的幸福;愛身邊的人,愛身邊的風景,愛眼前的山川大地、明月清風……
蘇成樂的眉頭皺起,隨後又舒展開來:“我……我好像,不需要刪除所有的痛苦記憶……我只需要刪除一小段痛苦的回憶。”
關心月會心一笑:“可以,當然可以……不著急,等你真的想好了,再來找我,然後告訴我,想要刪除哪一段痛苦的記憶。”
蘇成樂點點頭:“好的……那我現在,可以回去了?”
“可以,待會兒,我們的吳警官會開車送你回去的。”
“如果後面還需要我,我會立刻趕來的。”
“好,那我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從報刊室出來,蘇成樂跟著吳坤離開公安局,坐上警車回家。
這邊,關心月開始向張玉河彙報:“通過催眠,我們得到一條重要的線索。”
“什麼線索?”
“一輛車牌號為ZK10663的銀白色轎車,曾經路過孟山路,兒童失蹤案的案發地點也在附近。”
“那我們要去查一查這輛車,關教授,可以說一說你的推理嗎?”
關心月坐在椅子上,說出自己的推斷。
在那輛銀白色的小轎車上,似乎坐著一個老奶奶,但是,根據蘇成樂的回憶,可以推測,這個老奶奶的真實身份應該是一名中年男子。
他的裝扮,是為了掩人耳目。他穿著女性的衣服,戴著女式假髮和針織帽,目的,就是掩蓋自己的真實身份特徵。
轎車的行駛方向,與公交車是相同的,有一種可能,穿黑色雨衣的中年男子和轎車的駕駛員是同夥,他們把小男孩綁在車裡,然後駕車逃跑。
關心月拿出幾張白紙,紙上記錄著催眠中的一些關鍵信息,她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憂慮:“張隊長,在剛才的催眠中,我發現了一些問題,需要向您專門彙報一下。”
張玉河放下手中的鋼筆:“有什麼問題,你儘管說。”
“蘇成樂患有重度的焦慮症,我們需要想辦法幫助他。”
“重度焦慮症?”
“對,情況比較嚴重。我希望,接下來的時間,可以讓蘇成樂多來幾次公安局。”
“來公安局?”
“對,他對公安局的環境,並不牴觸,剛才他離開之前,還說要繼續來公安局幫助我們破案。”
“這沒問題,這個孩子的催眠治療費用,我們公安局來支付。”
話剛說完,劉溫車抱著一捆窗簾走進會議室:“老張,別在這坐著,快去搬東西。”
張玉河推開門,走了出去。
劉溫車看著門外,喊著:“老何,你把打印紙放在辦公桌上。”
門外走進來一個大概六十多歲的男子,身形瘦小,穿著灰色的布鞋、深藍色的褲子和上衣,黝黑的皮膚,嘴角有一道傷疤,眼角的皺紋很明顯,頭髮花白且有一些凌亂,看著像是工廠的一個老職工。
他咧開嘴笑著,露出幾顆參差的門牙,雙手提著幾捆打印紙,走到辦公桌前。
這就是老何,從外貌和穿著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在社會底層摸爬滾打的人,生活的苦難變成皺紋,印刻在臉上。
老何放下打印紙,喊了一句:“劉警官,打印紙已經放在桌子上,我先回去了。”
老何離開之後,張玉河抱著一盆蘭花走進辦公室。忙活了大半天,大家再次坐在一起,討論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