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老師沒有拿教材，她站在講桌的右側：“同學們，今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課是數學課，我們不上了，校長臨時通知，咱們去學校的花園裡，澆水鋤草，數學課改為勞動課。”

“哇哦……”一聽到不用上課，教室裡的學生紛紛歡呼起來，大家急忙衝出教室。

數學老師在後面喊著：“大家不要擁擠，排好隊！女生去花園東邊澆水，男生去花園西邊鋤草！”

來到花園裡，高靜跟著女生的隊伍，聚集在學校花園的東側。

學校的花園在教室的正南方，面積大概500平方米，花園東側種植著月季花、向日葵、羅漢松、草莓……花園西側種植的是一整片花生。

東側的木柵欄邊，是一口水井，女生們紛紛拿著小木桶，提井水去澆灌院內的花木。

而在花園西側，李常樂和男生們揮舞著鋤頭，在花生地裡鋤草。

不到15分鐘，女生們已經完成澆灌任務，大家坐在柵欄旁邊休息。

高靜把木桶放在水井旁，然後自己一個人坐在一顆向日葵的花葉下面。

此刻，老師們在辦公室休息，學生們完全是自由活動，距離放學還有30分鐘，這段時間可以無憂無慮，安心地等待回家。

時間來到下午的5點，木柵欄的北側聚集著幾個高年級的學生，他們圍坐在地上，小聲地說著話。

起初，高靜並沒在意，只是，他們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嘲笑聲不斷飄來。

“……聽說三年級2班的那個高靜……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

“是啊……感覺是一個野孩子……”

“你看她……是不是特別奇怪……整天低著頭……也不說話……”

“對……她就在我隔壁村……我從來沒見到她的爸爸和媽媽出現過……”

“真是一個怪人……總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我早就看不慣她了……”

……

高靜聽到了這些無端的謾罵和嘲諷，她只能捂著耳朵，當作這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然而，她的隱忍並沒有用處，那些嘲笑者竟然走了過來。

這些人都是5年級和6年級的學生，有男生也有女生，年齡都在12歲左右，個子比高靜要高很多。

他們站在高靜面前，指指點點，說著諷刺的話語。

“喂，你就是高靜？”

“……聽說你是個野孩子……沒有爸爸，也沒有媽媽……”

“怎麼不回答我們？”

“和你說話呢……啞巴了！”

……

高靜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蹲在地上，捂著耳朵，希望這些人趕緊離開。

可是，這些人怎麼會離開呢，他們只會變本加厲，一個5年級的女生，在灌木叢中扯下幾片葉子，仍在高靜的頭上：“和你說話呢！怎麼不理我們？你在裝清高嗎？”

另一個6年級的男生也抓了幾片月季花的花瓣，灑在高靜的頭髮上：“又在裝啞巴……你是不是故意不說話……”

“……你是聾子嗎？……”

……灌木叢剛剛澆過水，花瓣沾著水滴，沒一會兒，高靜的頭髮和肩膀都被水打溼了。

她絕望地蜷縮在一起，雙手緊緊地捂著耳朵，不敢說話，也不敢大喊，喉嚨裡嗚咽著，眼角的淚水不停地流著。

她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個夢，只是一段噩夢，可是，這一切沒有停止，還在繼續。

那些人，還在仍花瓣，還在嘲笑，還在謾罵。

此時，花園的西側，李常樂正彎腰鋤草，他聽到了吵吵鬧鬧的聲音。

停下手裡的鋤頭，循著聲音抬起頭，向東側看去。

一群高年級的學生圍在一起，還有一個女生蹲在地上，不對，蹲在地上的，好像是高靜。

他立刻提著鋤頭，向東跑去。

沒一會兒，便跑到人群附近，他看到高靜蹲在地上，滿身都是凌亂的樹葉和花瓣。

他心中的憤怒，猛然湧上心頭，熱血瞬間充盈大腦，雙手提起鋤頭，揮舞起來：“幹什麼呢！滾！”

圍觀的人紛紛後退一步，但他們臉上醜陋的笑容，仍未消失。

李常樂看到了地上的木桶，桶裡還有一半的水，他提起木桶，掄著胳膊，甩出木桶，井水飛濺而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水橋。

隨即，水花四散，圍觀的人像是暴風雨中被雷電擊打的柴狗，撒開腿就跑，慌慌張張地逃命。

人群散去，高靜還是蹲在地上，抽泣著。

李常樂慢慢蹲下來，靜靜地待在一旁，沒有說話，伸出手，輕輕地拂去高靜頭髮上的碎葉與花瓣。

隨後，他小聲說道：“沒事了，我把那些人趕跑了。”

高靜顫顫巍巍地抬起頭，滿臉淚水，凌亂的髮絲遮住額頭，眼睛通紅，眼神中依舊是驚恐和無助。

李常樂扶著她，坐在木柵欄邊的石凳上。

“叮鈴鈴……”放學鈴聲響起，學校的大門打開，學生們揹著書包，飛快地跑出校門。

校園裡安靜下來，花園裡則更靜一分。

夕陽從西邊的天空散落，陽光下，坐在石凳上的兩個身影被拉得很長。

高靜漸漸地平靜下來，不再哭泣，她低著頭，雙手抱在一起，呆呆地盯著自己的影子。

李常樂默默地坐在一邊，陪伴著她。

灌木叢裡，小青蛙不停地“呱呱呱……”，蟈蟈也在草叢裡低聲叫著。

黃瓜的藤蔓上是一滴滴水珠，水珠折射著陽光，七彩斑斕，像是純淨的鑽石。

不知道過了多久，青蛙和蟈蟈的聲音都變得越來越小，夕陽不再是金黃色，而是變成暗黃色。

李常樂站起身來：“天快黑了，你在這裡等著，我去把書包拿來。”

他飛快地跑回教室，但是，教室的門已經鎖上了，當然，這難不倒他。

他撿來一根木棍，走到教室的最後一扇窗戶邊，輕輕地撬了一下，窗戶被輕鬆打開，然後伸出右手，拿出了高靜和自己的書包。

他揹著書包，迅速返回花園，高靜還坐在石凳上。

“走吧，咱們回家吧，馬上天就黑了。”

高靜站起身，跟著李常樂，慢慢悠悠地走出學校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