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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

陳虎感覺自己都要跟不上徐娘子和蕭侍郎的話了。

嫌犯竟然有可能是大夫?怎麼感覺一下子,這個讓無數官員頭疼了好幾年的案子就有了飛一般的進展呢?

蕭逸認可地點了點頭,沉吟道:“如果是大夫,便符合你方才說的,能隨意出入方家打探消息,又不會引起方家人懷疑這件事。

不止是方家的消息,他作為大夫每天與大量病患接觸,若是有心,甚至能做到足不出戶便掌握所有死者的行蹤甚至私密。”

例如程青青這些天的行蹤,杏林堂最近正在風口浪尖上,程青青的行蹤自然也是被很多人暗中關注並討論着的。

又例如,先前都有哪些人曾暗中說過杏林堂的壞話。

今天朱大郎的妻子一口咬定程青青是殺人兇手,便是因為他們兩口子曾私底下說過杏林堂的壞話,這才想當然地認為青青會因為想報復殺死朱大郎。

他們也很可能因此才被兇犯選上。

而徐靜了解的只是最近發生的幾起案子。

蕭逸卻是對先前發生的案子都十分了解的,他能這樣說,說明先前的案子里,兇犯也是在對死者的行蹤有一定掌握的基礎上實施犯罪!

徐靜見蕭逸採納了她的建議,也便沒有繼續說什麼。

畢竟按照目前掌握的情報,能推斷出來的情況也就這麼多。

徐靜看了看日頭,道:“時候不早了,陳虎,把另外兩具屍體抬出來罷。”

她要用同樣的方式看看,能不能從他們身上找到同樣的小圓點。

蕭逸卻道:“不急,先吃點東西,陳虎,東籬,把食物放到隔壁的房間里。”

陳虎雖然震驚,但因着心裡對徐靜的信服,早已是接受徐靜要解剖這件事了,聞言立刻屁顛屁顛地端着托盤往外走。

東籬卻依然無法接受,只是敢怒不敢言,偷偷地瞪了徐靜一眼,也跟在了陳虎身後。

徐靜懶得理某人那幽怨憤怒的小眼神,聽蕭逸這麼一說,頓時感覺胃好像更不舒服了,脫下手套和面巾,用皂角水細細地把手洗了一遍,便走出了這個院子。

這個院子旁邊有一個用來給差役休息的小房間,裡面的裝潢雖然比不上先前的茶室精緻,但也有桌子有椅子的,徐靜坐在了桌子旁,拿起一個胖乎乎圓滾滾的包子咬了一口,頓時滿足得悠悠嘆了一口氣。

這個包子還是熱的,顯然是陳虎他們剛從外面買回來的。

陳虎也餓,只是每當他想吃東西,腦子裡就忍不住浮現方才呂夫子那怪物一般的屍體,以及那讓他腸胃翻攪的臭味,頓時吃山珍海味的胃口都沒了。

此時見徐靜不但一點也不受影響,還吃得那麼香,不禁咽了咽口水,道:“徐……徐娘子,你不介意嗎?”

徐靜瞥了他一眼,喝了口茶水道:“還好,見多了……咳,這是人體的正常變化,要是你以後死了,也會經歷這一個變化,這樣想會不會好一點?”

陳虎:“……”

一點也不好!

他幹嘛要想自己以後會死這件事!

而且想到自己死了也要變成那種怪物的樣子,更沒胃口了!

徐靜好笑地看着他,想起自己法醫剛入門時也沒有比他好上多少,心裡一時起了一種對待小朋友的憐惜之意,甚是熱情地道:“真的不吃嗎?這是肉餡的,味道還不錯。”

“嘔!”

陳虎頓時一陣條件反射。

徐靜輕咳一聲,不說話了。

就在這時,有人在她對面坐下,卻是蕭逸。

這個房間簡陋,統共只有一張桌子和若干把椅子,想來這男人便是想遠離她坐着也沒別的位置。

徐靜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回收了視線。

這男人只是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沒吃東西。

但想來他是刑部侍郎,不至於像陳虎一樣被噁心得吃不下東西。

就在這時,緩過了神的陳虎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道:“說起來,前幾天我聽說了一件關於呂夫子的風流韻事。呂夫子在安平縣頗有聲望,我與弟兄們每每巡街,都會有認識他的人關心他的案子進展。

前幾天,我和弟兄們巡街的時候,聽一個在路邊賣帕子的婆子說,別看呂夫子現在這樣,年輕時也風流得很,喜歡上了一個有夫之婦,還和那婦人有了私情。

後來事情敗露,那婦人差點被她男人沉了井,幸好那婦人家裡還算有些勢力,把她救了回來,那婦人就此被她男人休了。

也幸好呂夫子還算有良心,考取了秀才後,便娶了那婦人,後來兩夫妻離開老家到了安平縣過活,周圍說閑話的人才少了。

但據說去年,那婦人的前夫曾追到了安平縣把這件事到處說,呂夫子給了他一大筆錢他才罷休,因此安平縣知道這件事的人也不少,只是因着對呂夫子的敬重,沒多少人相信罷了。”

東籬本來就因為徐靜的事憋了一肚子的煩悶,聞言冷笑一聲道:“這些市井傳聞誰知道是真是假,別到時候混淆了大伙兒對案子的判斷,反而影響案件進展……”

然而,他話音未落,不遠處就突然傳來了兩個聲音——

蕭逸:“不。”

徐靜:“話也不能這麼說。”

徐靜說完,不禁有些訝異地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卻見他也在看她,黑沉沉的眼眸中似有暗光在流轉。

她很快收回了視線,淡聲道:“這些市井傳聞確實有真有假,但有時候它們也有可能是破案的切入點,畢竟這天底下誰都有不願意告訴別人的秘密,市井傳聞便是窺探這些秘密的一個途徑。

不管這些傳聞最終有沒有用,多聽多看總不是錯的。”

陳虎的眼神不禁一閃一閃亮晶晶,很是興奮地道:“是!徐娘子,我若再探聽到什麼與案子相關的事情,定然立刻跟你和蕭侍郎說!”

老天爺,這默契,說他們不是天生一對誰信!

一旁東籬那天都要塌下來了的表情簡直和陳虎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不不,他不能多想!

郎君現在要這女人幫他驗屍呢!郎君現在對她的看重,不過是因為案子!

郎君上次也說了,他對這女人一點旁的想法都沒有!

作為當事人的徐靜對此卻是沒有一點多餘的情緒,很是淡定地咬了一口包子。

她和蕭逸嚴格來說算同行,有些想法會撞在一起很正常。

應該說,遇到一個明事理的同行,她做起事來順心多了。

簡單休息過後,徐靜便去把剩下的兩具屍體也驗了,最後發現,方老爺子的屍體真的算他們幸運,那傷口還算保存得完整,呂夫子的屍體上,勉強能看到那個小圓點,只是那上面的傷痕把小圓點的三分之二都覆蓋了,若不是有方老爺子屍體上的傷口作對照,徐靜他們還不一定能看出這是什麼。

朱大郎的屍體,腹部那一塊的皮膚都被燒爛了,雖然依然能看出上面的傷痕,但那個小圓點是壓根看不見了。

盛夏的天就像三歲孩子的臉,說變就變,徐靜剛驗完朱大郎的屍體沒多久,天上就突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陳虎立刻無比殷勤地道:“徐娘子,我送你……”

一個聲音卻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我送罷。”

徐靜訝異地看向說話的蕭逸,一臉“你是不是吃錯藥了?”的表情。

蕭逸卻已是拿起了他們方才驗屍用的紅油傘,又拿起了本來放在停屍間的一把青色油紙傘遞給徐靜道:“我剛好有些話要與徐娘子說。”

陳虎頓時賊兮兮地看了看蕭逸,又看了看徐靜,順便一把捂住了一臉焦急要說什麼的東籬的嘴。

徐靜看了看蕭逸,見男人表情平靜,一雙黑眸定定地看着她,也便十分自然地走了上去接過油紙傘,笑道:“那便勞煩蕭侍郎了。”

這男人似乎已是轉換好了角色,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對待她,她也不好太扭捏。

不過是臨時的合作夥伴罷了,跟她以前的同事沒什麼不同。

女子笑靨如花,彷彿能把這昏暗的天色也照亮。

蕭逸眸色微閃,撐起油紙傘,低低道了句:“走罷。”

便率先邁步走入了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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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