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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李定國幕中的這些文官們暢談國事之時,平南王尚可喜麾下的參將由雲龍已經出了廣州趕往新會協防,而尚可喜更是準備再加派右翼總兵吳進忠赴援,以確保新會的安全。

歷史上,就是由雲龍和吳進忠這兩個食人魔協同新會守軍扣下了庫房中的糧食,以備援軍之用。而他們則派遣士卒在城內大肆搜刮百姓,進而以新會百姓為食。

兩個慘劇的罪魁禍首距離新會越來越近了,時間距離新會之戰正式爆發的六月二十九越來越近了,可李定國卻還在病中。

與此同時,西南明軍主力,經過了一年的休整後,在岔路口之戰中已經喪膽了的秦王孫可望也決定任命劉文秀出任大招討,統領西南明軍再度進攻湖廣,為的便是一舉拿下武漢,從而順流而下,按照楸枰三局的大戰略與如今駐紮於崇明島的張名振、張煌言所部明軍匯合。

西南戰場上,兩支分道揚鑣的西南明軍都已經蓄勢待發,為他們在歷史上的最後一次大反攻做着準備。而他們的對手,卻換成了有着孔明在世之譽的范文程,而原本的對手洪承疇則在東南戰場上做着最後的努力。

永曆八年五月初二,江西南昌府,鄱陽湖畔的趙家圍,此間位於南昌府城和鄱陽湖之間,明時曾在此在設立河泊所和巡檢司,乃是大軍過境是總要經過的所在之一。

自明清開始爭奪江西以來,防禦、進攻、反正、鎮壓,寫滿了兵禍連綿這四個字。尤其是清軍鎮壓金聲恆、王得仁反正,對南昌進行了一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超過二十萬人被滿清的征南大將軍譚泰及其隨行的清軍屠戮,史稱南昌之屠。而趙家圍,雖然距離南昌也有三、四十里之遙,但卻也沒避過清軍的屠刀。

人口銳減,土地成片成片的荒蕪,曾經明廷收取漁稅的所在也無以為繼,漸漸地就連這座大鎮也都開始荒涼了起來。

南昌之屠發生於永曆三年正月,五年後的永曆八年,東南經略洪承疇與江西巡撫蔡士英才開始大規模的招徠百姓、分地屯田,以便於收取軍用,分擔江南的財政壓力。

半年過去,躲藏在山林、湖泊中的百姓開始漸漸的返回,留了辮子,接受江西巡撫衙門的屯田令,為了生存和子孫後代的福祉奮力耕耘。

荒棄的田土得到重新開墾,人丁也開始得到恢復,底層百姓多有稱讚蔡士英的善政,但同時也在為收穫之後擔憂。不過,總有些明眼人能夠看出,時隔五年之久,如此大力度的屯田墾荒,卻更多是源於浙江明軍的軍事威脅,使得他們不得不做好萬全準備,以恢復民生來分擔江南的財政壓力。

田間翠綠的禾苗,這是農人的希望,也是巡撫蔡士英的政績,而負責這東南四省軍事的經略洪承疇,卻早已趕到了廣信府城。

如今的廣信府城,已經今非昔比,城池在這一年裡得到了進一步的加固,再加上府城以北的棱堡和城南、城西的信江,可謂是固若金湯。然而,這卻只能作為防禦之用,洪承疇是經歷過崇禎朝關外的戰事的,深知外無比救之兵則內無必守之城的道理。此間守御再堅固,沒有強兵在側,明軍只要進行圍困就可以通過飢餓來達成他們的軍事目的。

城內的行轅,洪承疇此番調來的眾將早已雲集其間,同時抵達的還有他的南昌幕府。

行轅的大堂,作為經略,洪承疇端坐其上,左右分別是順治派給他的兩個大內侍衛,正全身披掛着的護衛在側。以下的座位上,則是遵循着文左武右的原則,左手是以江西布政使黃志遴為首的南昌幕府屬官,而右面則是經標五鎮、江西提標和九江鎮標的眾將。

簡單的寒暄了兩句,洪承疇就開門見山的說道:“寧紹的事情,諸君都已經聽說了吧?”

借圍剿大蘭山之機,調集大軍合圍掉陳文的一到兩個營,這是洪承疇的定下的計策,為的就是削弱陳文手中的實力,以備今年的戰事。為此,他不僅對達素、田雄等參戰武將多有嚴令,更是派出了大隊的騎兵對玉山一線進行破襲,以分擔壓力。

然而,半月前的那場戰事的結局卻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陳文再度以劣勢兵力擊潰清軍,就連達素率領的八旗軍也完全不是對手,不僅沒有達成戰略目標,更是損失了浙江有限的機動部隊,就連寧波和紹興這兩個府也丟了,以至於如今的東南官場已經傳出了洪承疇已老的竊竊私語。

此間洪承疇一經提起,眾人盡皆愕然不語。直到片刻之後,為首的張勇才稍加寬慰了一二。只是洪承疇卻僅僅是搖了搖頭,便將後面的話說了下去。

“達素此敗,確是出乎了老夫的意料,但是如今攻陷了寧紹兩府,陳文的大軍必有不少陳兵錢塘江及寧紹兩府。此消彼長之下,其腹地空虛,即便是倉促間移兵於此,也絕無可能與官兵相比。是故,老夫決議,永豐、玉山,同時發起進攻,逼陳文前來決戰。”

永豐縣如今在九仙山義軍的手中,洪承疇的探子回報,楊家兄弟雖有加固城防,但是受限於自身軍事能力不足,城防並不堅固。只是這永豐位於玉山正南,廣信府城正東,三者之間正是一個三角地帶,若是大軍進攻玉山之時,其部於後騷擾,威脅到糧道,終究不美。

這個道理眾將皆能理解,而且九仙山義軍的實力不強,戰力也很弱小,能夠佔據一處縣城至今,無非是浙江明軍帶來的軍事壓力過大,否則哪容得下這等弱小勢力在此生存。

計劃是此前就已經定下的,為首的幾個高級武將都很清楚。洪承疇挨個掃過,經標中鎮提督張勇、經標左鎮提督胡茂禎、經標右鎮提督李本深、經標前鎮提督白廣恩、經標後鎮提督劉芳名、九江總兵楊捷和廣信府總兵卜世龍,這一個個武將盡皆流露出了滿懷信心的神色。

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因為他們的戰法已然不同,在校場上也曾與複製於浙江明軍的長槍陣和鴛鴦陣較量過,一次次的勝利也使得他們的士氣得以重新恢復。

看到這裡,洪承疇點了點頭,便越過了他的姻親,主管江西軍前糧餉的黃志遴,向下面的幕僚問道:

“鄱陽知縣郝宗福。”

“下官在。”

“上月汝自江南押運而回的糧秣可已送至廣信府庫?”

“回經略老大人的話,盡皆送抵。”

“饒州府知府張道澄。”

“下官在。”

“上月汝督造的新一批糧船可已就位?”

“回經略老大人的話,已然修造完畢,隨時可已啟程。”

“興安知縣吳弘道。”

“下官在。”

“迄今為止,自江西全省收購之軍需可以送抵廣信府城?”

“回經略老大人的話,已全部押送抵達。”

“廣信知府黃中通。”

“下官在。”

“……”

一連問詢了數個相關文官,大軍出征所需的錢糧盡皆就位。這些東西,洪承疇其實早已知曉,甚至每一天都會隨着數據的增減而在腦海中修正。此間在大庭廣眾之下,一個個問過,為的就是讓麾下的眾將能夠徹底安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