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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車掩護步兵推進,以弓箭手殺傷敵軍,進而摧破戰陣,這等當年在遼東戰場上無往不利的戰術在時隔十餘年後,當對手換做了江浙明軍,登時就失去了舊有的那般光輝。

這是出乎濟爾哈朗意料之外的,畢竟在遼東幾十年下來都絕少有失算的,當年的那支關寧軍一樣在武器裝備上碾壓清軍,火器化的程度更是要在江浙明軍之上。奈何,清軍還是當年的那支清軍,可是明軍卻早已不是當年的那支明軍,火器化的比例更高也不代表威力更大,結果自是不能同日而語了。

清軍不可能繼續在戰場上與明軍對射,第一輪的三段擊對清軍前排的弓箭手殺傷甚眾,布面甲面對斑鳩腳銃和魯密銃時的防禦力根本無法與面對鳥銃時相比,而清軍對明軍步兵的射擊,其殺傷卻極為有限,這等防護能力的甲葉也不枉陳文為此犧牲了重步兵一定程度的機動速度。

一計不成,濟爾哈朗只能讓全軍發起進攻,肉搏戰是存在變數的,至少比干挨打要強上太多。

清軍的騎兵進入戰場,開始對明軍側翼進行襲擾,步兵大步向前,明軍的火器隊很快就收縮回到了方陣之中,肉搏戰隨着雙方步兵的不斷靠近可謂是一觸即發。

進入肉搏戰之前,全軍為一整體,即將進入到肉搏戰,陳文和濟爾哈朗不約而同的將主戰場的指揮權下放給負責中軍兩翼的部將,因為他們對於本部兵馬的實際情況的了解程度遠勝於兩軍的主帥。

滿洲鑲藍旗固山額真佟佳*藍拜對永嘉師指揮廣寧侯李瑞鑫、滿洲正藍旗固山額真伊爾根覺羅*阿爾津對大蘭師指揮上虞伯陳國寶、滿洲正黃旗固山額真舒穆祿*伊爾德對四明師指揮長安伯馬信。雙方的主帥,陳文和濟爾哈朗盡皆將作為預備隊的金華師和八旗軍扣在手中,用以留在最關鍵的時刻來敲定勝負。

清軍的步兵不斷的前進,很快就抵近到了明軍不遠的距離,命令有先有後,但是清軍的基層軍官的經驗都很是豐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清軍的刀盾兵便向前衝出,將手中的標槍、飛刀、飛斧等投擲兵器向明軍的戰陣拋出。

明軍的戰陣早已調整完畢,縱陣抗壓是從大蘭山上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的訓練,在這些年的歷次作戰中也完美的剋制了清軍的投擲兵器攻擊。

包鐵皮的厚重長牌在前,長牌手雙手死死抵住,任由標槍飛斧呼啦啦的如冰雹般打來。長牌個體不小,但是覆蓋面卻不足以完全保證身後的十幾人皆可以在長牌的庇護之下,甚至就連自身都無法全面覆蓋。

如今的廖毅然已經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新兵了,在軍中將近兩年的時光,若是調到其他營頭一個伍長也是有的,但是在南塘營他卻依舊還是個長槍手,依舊如此。

清軍的標槍飛來,廖毅然是長槍手的老兵,他很清楚,最多三輪投擲,清軍就會衝上來發起衝擊,而他則需要在第一時間將手中一丈五尺的長槍放平,對準了清軍的胸膛,直接捅過去。

標槍飛斧噼里啪啦的釘在明軍的戰陣之上,廖毅然甚至能夠感受到身前的伍長手上的長牌的震動。

第一輪投擲完畢,與第二輪之間有一個短暫的間隙,伍長感受到了這一間隙,低沉的聲音告知後面的長槍手提高警惕。

間隙很短,清軍前沖,第二輪投擲再度襲來,廖毅然身前的伍長依舊以着標準的戰術動作來為後面的步兵遮風擋雨,但是這一次,隨着一根標槍扎在了伍長的右腳上,長牌瞬間的顫抖,另一根標槍在戰術動作出現偏差的瞬間,鬼使神差的插進了伍長的眼眶之中。

伍長仰天而倒,後續的幾枚飛刀噼里啪啦的打在明軍的鐵甲之上,迸出了一陣陣的火花。這是第二輪,廖毅然知道,按照操典,他是排頭的長槍兵,假設伍長在這等情況下陣亡,他就要立刻代理伍長的職責,充當身後步兵的保護傘。

“廖毅然代理伍長,立刻,後面的補上廖毅然的位置!”

短暫的間隙,本隊的隊長命令下達,早有心理準備的廖毅然右手抽出伍長的佩刀,左手撿起上面已經釘滿了標槍飛斧的長牌,以着如伍長一般標準的動作站在了這一列明軍的最前方。

轉瞬之後,第三輪投擲如期而至。廖毅然死死的抵住長牌,其中的一根標槍甚至就在他眼前扎串了手中的長牌。清軍的刀盾兵呼啦啦的沖了上來,廖毅然還沒有起身,身後補上他的位置的長槍手按照操典直接將長槍放平,對準了衝著廖毅然殺來的那個清軍就捅了過去。

“殺!”

一槍刺出,直入脖頸,明軍長槍手的刺殺都是每天不斷的打磨出來的,穩准狠只是一個起碼的標準。

長槍刺入,雙手稍一扭動,隨即拔出,一切如行雲流水一般。與此同時,廖毅然也在調整了自身的戰術動作,順帶着用右手的佩刀格去一些釘在刀盾上的物件。雖然有些陌生,但是他也曾根據操典訓練過,此前確也能達成伍長的職責。

長槍陣在轉瞬間就變幻到了肉搏戰的隊形,一如每日不斷的訓練那般。清軍來自北方,八旗如此,綠營亦是如此,依舊還是強調個人武勇的戰法,使用的武器亦是為了將個人武勇發揮到極致。

如此一來,明軍武器長度的優勢再度顯現出來,幾乎是一瞬間就將清軍沖在最前面的那些猛士盡數捅死在衝鋒的路上,只有有限的一些夾雜了部分運氣的元素從而在第一輪的突刺中倖存了下來。

閃展騰挪,揮舞着兵器在長槍叢林的刀尖上跳舞,這些北方綠營的清軍在個人的武藝上顯然是達到了對明軍步兵單兵上的碾壓,但也就是這些披着厚重鐵甲,即便是想要靈活的閃展騰挪都會受到影響的明軍重裝步兵卻藉助於戰陣的力量和日以繼夜的訓練,僅僅是憑藉著長槍突刺這一單調乏味到了極致的攻擊方式就輕而易舉的壓制住了清軍的突擊。

眼見着攻勢轉瞬間就被遏制住,明軍的密集戰陣讓這些清軍極其的不適應,雙方的交換比根本不用看就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這樣下去肯定不行,濟爾哈朗很是清楚,無論是從劉成口中,還是從那些與江浙明軍交鋒過的清軍將領們的口中,他對明軍的戰術並非一無所知,缺少的只是真正的親身體會。

很快,列成一直長蛇陣的清軍很快就開始向明軍方陣與方陣之間的間隙移動。這之間的距離不小,畢竟是以局為單位的空心方陣改為以哨為單位的方陣,兩前兩後,覆蓋面降低了足足有一半之多。

清軍在第一輪攻擊沒能奏效後,在正面很快就進入到了守勢,擺出了防守反擊的布置。而明軍戰陣的間隙,卻不斷的向內部延伸隊形,試圖將明軍的戰陣間的縫隙填充起來。

一旦填充完畢,最少是三面受敵,牽一髮而動全身,明軍的方陣更別想有任何移動的念頭。而清軍這邊,則可以不斷的發起進攻,從而徹底擠垮明軍的方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