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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丁俊傑,還是小野一郎,江浙明軍集團之中,以及與江浙明軍有關的每一個人都在為著更好的將來,為著心中的夢想而奮鬥,因為江浙明軍本就是一個生機勃勃,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不斷走向強大的團體,其中有着太多的機會可以改變自身的生活水平和生存質量,需要付出的不過只是努力拚搏,僅此而已。

金華的水力工坊依舊在陸陸續續的興建,並沒有因為越王府即將搬遷而受到影響。此間是江浙明軍最早收復的一個府,軍功授田制的大力推行,鄉間各處皆是辛勤勞作的農民,田間孕育着豐收的希望,城內更是由於人口的恢復而重新煥發出了新的生機。

農業恢復、人口愈加稠密、吏治轉好,商業自然而然的蓬勃發展起來。相較之下,唯有手工業的恢復速度較慢,而這更多還是受到了機械製造業的衝擊所致。

金華府的民生恢復狀況是其他府縣所難以比擬的,哪怕是臨近的衢州也要稍遜一籌。更何況浙西南的水力資源豐富,如今東陽江畔已是工坊林立,尤其是那些臨近東陽江的鎮子左近更是如此,因為這樣可以更好的利用到臨近村鎮上的人力資源。

金華府城的越王府,越是臨近搬遷,事務就愈加的繁雜起來,外院的各個行政部門無不是忙得腳不沾地,便是入夜之後也沒有任何改變。燈火通明之中,他們需要在搬遷啟動開始之前將絕大多數的積壓公務解決,這樣在分批向南京轉移的過程中才能做到有條不紊。

內院的私宅,陳文批閱了一整天的公文,此刻雖是沒有繼續處理公務,但是卻依舊坐在書房的案前,皺着眉頭捧着一本封面上寫着“科學”二字的書冊細細端詳。

科學,自然不是科舉的學問。這本有些單薄的書冊正是此前陳文計劃推出的用以探討、研究和宣傳基礎科學的雜誌,他手中的這一本已經是第三期的了。

“氣凝為形,發為光聲,猶有未凝形之空氣與之摩盪噓吸。故形之用,止於其分,而光聲之用,常溢於其餘:氣無空隙,互相轉應也。”

這段關於氣光波動說的論述乃是出自方以智的手筆,陳文上次在水利工坊力見過他之後便再沒有相見,不過這《科學》雜誌開始在邸報上打廣告徵稿,方以智便成了極為熱心的投稿人,這個東林黨的政治立場如何還不好說,但是對於科學技術卻很是熱衷,更是將《科學》雜誌視之為宣揚科學學說的平台。

“物為形礙,其影易盡,聲與光常溢於物之數,聲不可見矣,光可見,測而測不準矣。”

為了更好的宣傳學說,方以智更是做了小孔成像的實驗,並且在雜誌上寫得分明,鼓勵其他讀者去如其一般的通過實驗來論證道理。

“這就對了嘛,有時間干點兒有益於國計民生的事情,不比跟着那些東林黨棍們打嘴炮要強?”

“夫君這話就不對了,不放大言,在士林中沒有足夠響亮的名聲,又有幾人能夠聽他們的聲音。不過現在不需要了,《科學》雜誌給了他們更好的平台,在這上面闡明理論,志趣相投者自然能夠看到,可比花費大把的時間和精力去在士林中闖名頭要省事得多了。”

周岳穎略帶譏諷的話語中,陳文也是付之一笑。科學技術所限,這時代的讀書人並沒有如後世那般,享受着電視、廣播、網絡的好處。缺少發聲平台,往往只能口口相傳,想要施展抱負,哪怕只是讓更多人知道自身研究出的理論,首先要做的往往與實際理論沒有任何關係,而是先要透過各種方法來擴大自身的影響力。

宋時的王安石就是一個例子,仁宗時主張變法,不為採納,退而養望,屢次拒絕朝廷任用,士林中聲望日隆,最終靠着養天下之望二十餘載方得以主持變法。甚至當初向朝廷不斷舉薦他的那些好友,後來都因為新法觸及到了他們的利益而與其割袍斷義,由此可以見一斑。

方以智的前半生始終在士林和官場上打滾,但是對於科學的熱衷卻能讓他抽出更多時間在研究和實驗上面,而非花天酒地。但是他同樣無法擺脫王安石的窘境,想要宣揚學說,首先則是要幹些與科學無關的事情,其中浪費掉的時間足以研究出更多有益的東西。

“夫君,這段其實也不錯,說的很有道理呢。”

周岳穎遞過來的是最新的一期,《科學》雜誌的第四期,現在還沒有正式發布,乃是送來給陳文預覽的。

“余以為,質測、宰理、道幾,當分門別類,一如經、史、子、集那般……”

用後世的話來說,質測便是自然科學,宰理則是社會科學,而道幾則哲學。方以智主張將其分類研究並非是一時興起,也不是由陳文倡導科學而生,其實歷史上他就已經有過這樣的論調,並且邀集有識之士編譯百科全書,但最終這等宏願卻由於其自身影響力的不足以及明末的亂世而未能成行。

“確是如此,分門別類總好過一團亂麻,更別說是部分有心人借科學二字來發他們那套胡說八道的謬論。”

想要渾水摸魚的,從雜誌創立開始就從沒有少過,一篇文章洋洋洒洒幾千字,上來的頭幾句還在說一些科學有關的東西,接下來就都是什麼君子小人不兩立、閹黨亂國、武夫亂政、正人君子缺少報國之處那一類的老生常談和指桑罵槐。

這樣的文章,直接發回,並且註明是不符合雜誌徵稿要求。從周敬亭以下,到最下面的編輯無不是睜大了眼睛,想要藉此放毒,卻是宣教司那邊所不能容忍的。

“這裡不讓說,難免他們不會學着夫君的手段創刊,那些東林餘孽們有錢有閑,卻沒有一顆真心實意干實事的心。”

周岳穎的憂思並非空穴來風,士大夫掌握話語權,有明一朝皆是如此,現在陳文把邸報握在手裡,宣教司負責邸報編撰和發行,更有監察司審核,江浙的士大夫無從下手,光靠一場場詩會又能有多大的影響力,遲早能玩出這一手來。

“沒事,戰爭期間,一切為戰爭服務。惹毛了為夫就新聞管制嘛,看看到底是誰的花樣更多,更會玩。”

對於應對的招數,陳文自問還是有些信心的。只是周岳穎卻遠不如她的夫君那般樂觀,對於東南士紳是個什麼樣子的,她是浙江本地人士,自然要比陳文的認識更為深刻。

事實上,就收復南京之後而言,陳文的精力大量的放在收復失地上面,浙江的新政在江南的推廣工作進行的很是不順利。

說到底,江浙江浙,浙江富庶,但卻一樣是個多山的省份,士大夫通過對田土控制而形成的地方勢力根本無法與江南相比。而江南之富卻可以充國之半矣,江南士紳佔據着中國畝產最高的地區,這片區域歷來是最為富庶的所在,至今已不下千載,再加上沿海臨江,同時還在大運河的南段,交通便利意味着商業興盛,東林書院坐落於此,士林的力量自是大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