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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十,是大典的第三天,也是官方慶典的最後一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李永生就趕到了後海園,這是政務院發下來的通知。--.

今天聖上要來此,帶着一些外國使節,在後海搞一系列親民的活動。

李永生趕來的時候,政務院已經召集了將近兩千人在那裡,都是一時的俊傑,他們的任務是,在外國使臣面前,幫朝廷撐起臉面。

辰初,今上在御林軍的護衛下,來到了後海,先是接見了一些鄉老賢達,然後又泛舟後海之上,領略京城風情。

再然後就是午間了,今上親手碾壓穀粒,慶賀今年的風調雨順——其實是不是真的風調雨順,跟這個儀式無關,朝廷這麼做,是重農的表示。

李永生基本上挨不到今上的邊,最近也離着起碼一里地。

直到未末時分,也就是接近下午四點了,今上帶着外國諸使團,來政務院這邊,介紹一下本國的賢能棟樑。

李永生比較慘,連被介紹名字的資格都沒有,直接就是“……等人”的序列。

然後內廷有人上前,代表今上頒發了一些小禮物。

李永生被划到了“文脈”一群人里,好笑的是,他得的竟然是一張輕赦卡——今上的意思是,文者無罪,你們只管書寫就是了。

就算有點小罪,這張輕赦卡也是護身符,沒誰動得了你。

當然,若是超過一年刑期的大罪,輕赦卡能起到的作用,也不過是減刑罷了。

所以說這張輕赦卡,其實僅僅具備了些象徵性的意義,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今上對廣開言路的支持,是難得的表態。

而且這張輕赦卡跟李永生從政務院得的也不同,他不需要簽收不說,卡上就直接刻出了陰文,這是發給“李永生”的,非本人不得使用。

李永生不無惡意地想,如果沒有名字限制的話,若有人集齊十幾張卡,還真有資格寫一些比較過分的東西了。

發卡的內廷太監,是個三十多歲的帥氣中年——如果不考慮陰柔氣質的話,他頒發赦免卡到李永生的時候,看了他一眼,輕聲發話,“得空了,多來內廷走動。”

這是……客套話嗎?李永生覺得不像,但是他也想不出,對方若是有深意的話,自己有什麼資格,能多去內廷走動一下。

恐怕是連門都沒接近,就被趕走了吧?

除了這句話,他就再沒有收到任何別的消息了。

今上倒是笑眯眯地掃了他這一片一眼,還擺了擺手,李永生也不覺得,這擺手是衝著自己來的。

不過今上笑眯眯擺手的樣子,讓他忍不住想起了陳妍希版的小龍女。

一番活動過後,就是申末酉初了,政務院提供了餐票,他們可以到指定的幾家酒家用餐。

李永生對此沒有興趣,他跟周圍的人一個都不慣,正好有人上前發問,這餐票我一塊銀元買了,賣不?

政務院提供的飯食,李永生見識過,精美尚可吃飽很難,此次大典涉及朝廷形象,肯定也不可能讓大家胡吃海喝,他甚至想白給了此人。

不過想一想,當初尹夏荷也是拿了滿滿一食籃的飯菜,換他的政務院套餐,他心裡就有種明悟:政務院提供的飯菜不值錢,但是這張餐票,恐怕還值點錢。

所以他很乾脆地表示,“錢不錢的就算了,閣下怎麼稱呼?”

餐票不賣,總要記住人情賣給誰了。

對方便報了個名字,還是一副“我很有名”的樣子,他想一下,確實不認識這廝,也就懶得再計較,將餐票塞到對方手中,離開了。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之後,有人找到政務院的組織者,“李永生在哪個酒家吃飯?”

組織者倒是知道這個名字,馬上着手安排人打聽,很快就頹然地來彙報,“他將餐票贈人了,應該是回修院吃飯了……要我們通知他來嗎?”

“不用了,”問話的這位擺一擺手,轉身離開了。

組織者也沒把此事當回事,這種大場面,相互結識攀交情的事兒,實在太多了。

比如說軍役部某個司長,想要結識一個郡守同知,為家族謀點什麼,平日里不好聯繫,現在就是聯繫的好時機。

李永生回去兩天之後,修院里所有試煉的十二個病人,都已經結束了,他手上的傷患,就剩下朱大姐和郭老教諭了。

而且這倆人,也好了不少,剩下的是水磨功夫,急不得的。

朱大姐很熱情地建議,你幫吳小女扎幾針,我看她身體也不是很好,沒準以往落下了病根。

李永生對此有點猶豫,因為他不太清楚,該盡量延長吳媽媽的生命呢,還是該陪她走過生命中最後一段路程,見證她再次轉世。

反正就是各種糾結了,總算還好,吳媽媽的身體,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晚點調理也不打緊,他有足夠的時間思考。

但是就在這個時候,李清明再次找上了門來,還帶着冒犯過李永生的那個司修,“就是他吧?我已經打了他一頓……你還要我怎麼收拾他,才肯給我療毒?”

司修穿得很整潔,面部上也看不出太狼狽的樣子,但是一塊塊的淤青表明,他真的是挨打了,還不輕,眼下這副齊整的模樣,十有**是特意整理過的。

“我說不治就不治,”李永生冷笑着回答,他也知道對方是個混人,那當然要直截了當地表態,“我沒讓你打他,這跟我無關。”

“我說小夥子,適可而止啊,”李清明又想暴走了。

總算是他知道,對方院子里有十方叢林的道士,於是強壓怒火,“我最多也就打他一頓,不可能做得更多了,他得罪了你,但那時是執行公務……事急從權你不懂嗎?”

李永生冷冷地看他一眼,吐出了四個字,“真不要臉!”

“你說什麼?”李清明頓時就叫了起來,“別以為你……那啥,我就容得了你放肆!”

“我提出的降頭假設,結果證實是真的,挽救了很多人,”李永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然後就因為我提出的假設是對的,我就有嫌疑,就該被你們帶走?”

他狠狠一拍桌子,抬手一指對方,“那些沒提出假設的,反倒沒有嫌疑,我救人救出罪來了,拜託……你能要點臉嗎?”

“那不是在查證嗎?”李清明也高聲叫着,“查證的時候,你不該配合嗎?”

“那也該請求我配合,而不是那樣的態度,”李永生一擺手,淡淡地發話,“我治曲老,因為我佩服她……我特么就不治你,你咬我啊?”

“你!”李清明氣得頭髮根根直立,他也是個說一不二的主兒,力壓伊萬國二十年,驕橫慣了的,“信不信我能……你會後悔的!”

李永生輕笑一聲,一擺手,“行了,別在這兒動手,要不然你會很難看,想怎麼整治我,你便……你看我怕不怕。”

李清明的胸口急速地起伏兩下,方始緩緩發話,看得出來,他是在極力地壓制自己的怒火,“你和連鷹的恩怨,我不想多說,但是……你不該對軍人有偏見。”

李永生輕笑一聲,“原來這些日子,你是去打探我的底細了?”

“我這些日子,是在忙大典,”李清明冷笑一聲,“你那點事,我便問一問就知道了,還不值得我用心去打探。”

“不值得你打探,你又何必來苦苦求醫?”李永生意地一擺手,輕描淡寫地發話,“好走不送!”

“你真是氣死我了,”李清明狠狠地一跺腳,轉頭就走,走到門口,他才回頭看一眼,“軍隊上的人錯了,自然有軍隊的規矩,你別以為你能予取予求。”

他也承認,司修軍人做的事情不對,懷疑提出治療方案的人,真的是有點簡單粗暴了——哪怕這是個驚了天的大事,但也不能那麼粗暴地行事。

可是不管怎麼說,他一直是帶兵的,軍隊里有再多不合適的行為,那也是軍隊內部的事,跟你們百姓無關——在這個問題上,你們沒資格提要求。

若是想單單讓李永生息怒,他可以將這個司修解職了,甚至踢出軍隊也無妨,但是……他真的不能那麼做,軍隊就不該受外界壓力的影響。

他若真那麼做了,李家在軍中的臉,都要被他丟乾淨了。

“我也沒求你來找我,”李永生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錯了要認,挨打要立正,就你這個態度,我真的不治。”

李清明的眼珠一瞪,惡狠狠地發話,“我態度怎麼了……還不夠好?”

“你態度挺好,”李永生也懶得跟他計較,只是微微一笑,“我治不了,行不?”

李清明其實也不怕打嘴皮子仗,他雖然脾氣暴躁,心思卻細膩,早就安排了人暗暗用留影石留影,想抓住李永生的漏洞。

但是對方根本不跟他多辯論,尤其是最後一句話,實在令他有點鬱悶,感覺一拳頭打到了空氣中——治不了,那憑什麼逼人家?

他愣了一愣,才一呲牙,“我其實不怕死,你治不治我都無所謂,但是你這個態度,太藐視軍方了,小傢伙,你真的有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