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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偏殿里一片寂靜,緊接着就響起了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還是那中階司修最早反應了過來,他冷笑一聲,“呵呵,謀一追五……你們聽到了吧?林家的總家產,怎麼也有七八萬的銀元,追五的話,咱們得休養生息多少年?”

席家目前謀奪的,只是林家的鋪子和作坊,價值大概就是五六千的模樣,算上裡面的貨物,也不會過兩萬銀元。

但是加上田土和宅院,真的值六七萬。

初階司修也冷哼一聲,“誰知道是不是按總家產算呢?”

“那怎麼可能不是呢?朝安局那幫傢伙的胃口,你又不是不知道,”中階司修氣得笑了,“再說了……咱們吞併了林家的鋪子之後,會不再強取林家的田土嗎?”

“就算咱們都信,林家也不信啊。”

嚴格來說,奪一些商鋪的話,對林家造不成太大的損失,尤其商鋪里的貨物可能會被運走,剩下的,真的僅僅就是值五六千塊銀元。

但是想奪田土的話,那絕對會激起林家最大的反抗,田土就是黎庶的命根子,可以世世代代傳下去的。

然而話說回來,林家的人丁稀薄,相較而言,田土多得有點不像話,一旦商鋪被奪,旁人看到了林家的虛弱,田土就不好保住了。

初階司修卻是堅決不肯答應跟朝安局硬碰,於是看向另一個瘦高的初階司修,“家主怎麼看?”

席家家主緩緩地睜開眼睛,卻不看他倆,而是盯上了報信的人,慢吞吞地問,“真的是……謀一追五嗎?”

“真的,”來報信的人,汗都快流下來了,“我怕消息不準確,還花了二十塊銀元,從耿家買來了消息,是朝安局的人親口說的。”

席家在地方上勢大,只要肯用心,什麼消息都能打探得來,而且他們還找到了耿家的車夫。

耿家對席家,是很有怨念的,但是不管怎麼說,終究是鄉親一場。

席家願意低聲下氣地道歉,再加上二十塊銀元,耿家也就順水推舟吐露點消息——鄉里鄉親,抬頭不見低頭見,誰敢說席家就邁不過這個坎兒呢?

“是林家全部家產的五倍嗎?”瘦高的席家家主,臉色極不好看。

“這個倒沒說,”報信的人規規矩矩地回答,想一想之後,又補充一句,“不過方才,族人遠遠看到,林震岳在那裡走動。”

席家家主再次沉默。

“這樣好了,”一名高階制修舉起手來,在這樣的家族議事中,制修基本上沒有隨便話的資格,想要話必須先舉手,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有一計。”

瘦高的家主微微一揚下頜,“你說。”

“還請家主屏退其他人,”高階制修並不輕易說出自己的謀劃,“或者家主跟我出去。”

席家家主沉吟一下,微微一擺手,“你們都先出去。”

旁人都出去了,只留下了三名司修,高階制修才輕聲話,“依我看,不如請於供奉,代為聯繫青梧山的盜匪,偷襲朝安局。”

“青梧山的盜匪?”三名司修陷入了沉思中。

青梧山位於彰德和朝歌境內,山不算太大,但是裡面居然有盜匪,曾經在朝歌府連搶十八家大戶,後來驚動官軍去圍剿,費時半年之久。

圍剿的結果很詭異,官軍竟然沒有在山裡找到盜匪,朝歌府於是遷百戶黎庶入山耕種。

然而一夜之間,百戶人家臨時搭起的棚子被焚燒,盜匪將黎庶趕出了山去。

據說當時現身的盜匪,有百餘人之多,所幸的是,朝歌府遷上山的黎庶都是貧民,盜匪沒有心思劫掠。

於是這群盜匪,就在青梧山紮下了根,好的是,他們等閑不出山,一出山就是直取各家的大戶,附近大戶不堪其擾,又求了兩次官軍圍剿,還是沒有效果,反倒遭到的強烈報復。

那些四五千人的大家族,雖然不懼跟盜匪對戰,但是難就難在,盜匪來去無影,他不跟你打攻堅戰,那些大家族總要有人出入,一旦被盜匪捉了,就得支付贖金。

到最後,大戶們也疲憊了,於是紛紛跟青梧山的盜匪約定,你們也別總折磨人了,這樣吧,我們歲貢好不好?

於是朝歌和彰德兩府,又恢復了平靜,不過每隔一兩年,青梧山的盜匪都要做一兩起案子,彷彿是刷存在感一樣。

青梧山的盜匪不怕官,朝歌府捕房的捕長,就曾經被他們捉了走,開價十萬塊銀元贖人,由此才引了官軍長達半年的圍剿。

官軍退去之後,捕長的族人湊足十萬塊銀元贖人,放出來的捕長少了一腿一臂,盜賊說這是贖票太遲的結果——其實他們是報復官軍圍山。

席家也受過盜匪的騷擾,不過鄴城並不毗鄰青梧山,偶爾受一兩次騷擾,交錢買平安就是,不需要歲貢什麼的。

於供奉是席家唯一的外姓司修,不會參加家族會議,昔年曾有大戶跟青梧山談歲貢,來席家借司修撐場面,他跟着去了。

待他回來之後,跟席家幾個核心人物說,青梧山給了我聯絡方式,若是咱席家有事的話,我可以代為聯絡。

知道這件事的席家人不多,就是五個司修和幾名族中後起之秀,舉手言的這位制修,是未來家主的有力爭奪者之一。

靜默半天之後,主和的初階司修話,“盜匪雖然狠毒,但是……敢動朝安局嗎?萬一將事情泄露出去,我席家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我聽於供奉說,只要出錢就行,”高階制修信心滿滿地回答,“跟青梧山盜匪勾結的大戶,不知道有多少,誰又敢說,是咱們席家招來的?”

他這一番話說出來,連那中階司修都愣住了,因為大家直覺地感到,若是事情這麼展,萬一出事就是大事。

但是……萬一出不了事呢?席家可能會省下很大一筆開銷。

爭論了好半天之後,最後席家的家主拍板了,“先把於供奉請來,聽一聽他的意見……”

第二天,雪還是有一陣沒一陣地下着,整個彰德府,已經變成了銀白色的世界。

對周通判的審訊,還在繼續着,因為幾起殺人案,已經得到了人證和物證,朝安局鎖拿了在鄴城的周家三子,連他的夫人也沒有放過。

下午的時候,朝安局傳訊席家家主,別看家主是司修,根本不敢反抗,乖乖地跟了來。

李永生向雁九表示,說該向依蓮娜求證的事情,已經求證過了,是否可以放她們離開?

其實再羈縻一段時間,也是可以的,然而,不管依蓮娜再是胡畏人,終究是博本院的修生,李永生怎麼也要留點面子。

但是雁九拒絕了,“目前鄴城的事兒只調查了一半,放她姐妹離開,算怎麼回事?”

咦?李永生有點奇怪,“你們還真的能把工作重心,放到這種事情上?”

“這是籌錢呢,為什麼不能?”雁九理直氣壯地回答,過了一陣之後,她才又補充一句,“京城現在太亂了,索性在下面找點事做,也好躲一陣風頭。”

這個回答,倒是沒有出乎李永生的意料,他只是笑着搖搖頭,“這裡的事情,也拖不了多久吧?”

半天之後,他就後悔自己說出了這話,就在子夜時分,一團煙花猛地躥向天空,在院子外炸響。

朝安局的密諜們,在瞬間就做出了迎戰準備,這是朝安局外圍暗哨的告警。

但是,已經晚了,十幾條白色的人影,躥上了房頂,有人大聲話,“青梧山好漢辦事,敢阻攔者……死!”

來者都穿了白色的披風,在白雪中很難辨識出來。

“該死的!”有人大喝一聲,衝出了房間,“活膩歪了?敢找朝安局的碴兒?”

這是朝安局在此地唯二的司修,中階司修,倒不是說朝安局沒人,實在是這麼小的事情,只要打出自家的牌子,誰還敢反抗?

否則的話,席家光留在家裡的司修,就有三個,加上於供奉,就是四個司修了,完全有能力端掉朝安局這一撥人馬,但那真的就是造反了。

“原來是朝安局的大爺,”白衣人中,有人輕笑一聲,“這位脾氣暴躁的老哥,去青梧山做客幾天吧,那裡山清水秀,正合適修身養性……”

就在說話的當口,兩條白色的人影,已經撲向了那個司修,一個手中紅光閃現,一個眼中冒出了白光,竟然是兩個司修。

幾乎在一瞬間,中年司修就陷入了苦戰中,旁邊有朝安局的制修過來接應,白色人影中,有一人抬一下手,幾道雷電就擊了下去,“混蛋,找死!”

朝安局的制修,還真的防不住這雷電攻擊,幾名密諜頓時被劈翻當場,他們是身着黑衣的,躺在雪中,真是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當然,朝安局的手段遠遠不止這些,黑暗的角落中,幾道白光射向屋頂的白衣人,奇快無比——官府當然擁有利器。

暗中埋伏的人,不敢對着纏鬥的人出攻擊,因為害怕誤傷,只能攻擊房頂上的來敵。

有白衣人輕哼一聲,幾面銀色的盾牌驀地憑空出現在身前。

未完待續。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