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鮑大河回來之後,聽說那姓吳的老女人又來找自己,還要自己去說話,很不耐煩地一擺手,“以後這種事,別跟我說,讓我上門去找……這是瘋了嗎?憑她也配?”

他負責跟工程隊的溝通,也算是現場人員,工建房裡是發了午餐補貼的,不過他不去外面吃,從來都是到工程隊這裡來蹭飯。

工程隊的伙食不好,甚至可以說是很差,勉強能管飽就是了。

不過鮑大河和幾個工程隊的頭兒,是在一起吃小灶的就算工頭想省錢,為了招呼好他,工地上少受刁難,也要弄幾個好菜,再弄點小酒。

“老唐,回頭給弄個烤羊腿,”他大喇喇地走進了一個房間,那裡是他們吃飯的地方,“馬上天要熱了,羊肉就吃不得了……你嫂子就好這一口。”

喚作老唐的那位,馬上就笑着點點頭。

幾人才在桌邊坐下,菜還沒有上,門帘一動,外面就走進三個人來。

鮑大河是主位上坐着,一眼就看到了最前方的吳小女,他眉頭一皺,不耐煩地發話,“你來幹什麼?出去!”

吳小女還沒說話,李永生不高興了,“咦,你欠房租欠得還有理了?”

鮑大河的臉色,越發地黑了,“你是什麼人?”

“你不用管我是什麼人,”李永生一擺手,淡淡地發話,“我只問你一句,房租你打算何時給?”

“你去工建房問,莫來問我,”鮑大河越發地不耐煩了,“我們要吃飯了,出去!”

李永生呲牙一笑,“工建房說已經給你了,來……你再說一遍,去工建房要?”

他的手一晃,手上已經多了一塊留影石。

鮑大河看那留影石一眼,面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給了我又如何?偌大的工地,哪裡不需要錢?我現在沒錢!”

“那就是你剛才在說謊了?”李永生又是微微一笑,“那你現在告訴我,何時付清房租?”

幾個工頭都坐在那裡,默默地看着這一幕,姓鮑的為人,大家誰不知道?

那吳小女能第一個得了這裡的戶主,顯然身後是有人的,這廝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葯,竟然敢昧她的房租?

鮑大河當然也知道,吳小女肯定是有點能量的,當他打算難為她的時候,還特意地了解一下。

不過開發這塊地的,是太皇太妃的侄兒孔二,他當然要將自己吃癟的消息壓下去。

所以鮑大河聽說的,就是吳小女跟朝陽大修堂的一個修生,關係不錯,修生曾經為她出頭,恰逢李清明路過,主持了一下公道。

但是現在,修生已經去了外地,不回來了,而李清明則是升任軍役部副部長。

吳小女可能找李部長主持公道嗎?別逗了,順天府知府想見李部長,都得看李部長的心情。

一開始扣房租的時候,他還有點小心,不想得罪吳小女太狠。

但是隨着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意識到:這個老女人,真的是沒什麼威脅,肥羊在眼前,不欺負一下,都對不起老天爺給的這個機會。

天授弗用,反受其咎;天授弗取,反受其害!

鮑大河也看出來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似乎是有點來頭,但是這天底下,哪裡有不勞而獲的事情?想賺錢,就得冒風險。

而且現在桌邊坐着的,都是他負責溝通的幾個施工頭,他若是被人幾句話就誑住,以後的事情還怎麼做?

所以他冷冷地回答,“何時付清房租,這誰說得准?這房產原本就還有爭議。”

李永生笑了起來,陰森森地發話,“你認為……這房產有爭議?”

鮑大河的感覺,越發地不好了,但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別無選擇,只能硬着頭皮回答,“是吳小女的族人來尋我,哪裡是我的認為?”

李永生看吳小女一眼,“他一共欠你多少房租?”

“每間房租價錢是七百,一個月便是兩千八,”吳小女雖然沒文化,算數卻是極准,“給了我一個月的房租,尚欠六個月的,共計十六塊銀元八百錢。”

李永生聽得眉頭就是一皺,“一樓的那間房,跟樓上的價格一樣?”

一樓是可以當門面房的,價格會差很多才對。

吳小女無奈地笑一笑,給出了答案,“現在這裡都是工地,一樓也不能算作店面。”

“好吧,十六塊銀元八百錢,算上利息,十七塊好了,”李永生冷冷地看鮑大河一眼,“半個時辰之內,我要看到你把錢送過來,否則的話,後果自負!”

“切,”鮑大河不屑地哼一聲,那意思很明顯,你以為你是誰啊?

其實他心裡已經有點打鼓了,但是這種場合,他怎麼也不能軟,對不對?

他沒想到的是,李永生選擇這種場合,強勢地向他發難,也是不希望他服軟。

偷偷欺負老實人的時候,你自以為安全,我就偏偏要讓大家都知道,你是怎樣一個欺軟怕硬的貨色。

出了房間之後,他也沒走遠,就坐在不遠處的一處沙土上,抱着雙腿,淡淡地看着房門。

鮑大河中午這頓飯,真沒吃到心上,酒喝得也不多如果不是要表示出自己的鎮定來,他都沒心思喝酒。

他一直在琢磨,來者是何方神聖。

有個施工頭髮話了,“鮑主管,這廝也太過猖獗了,要不要我找人教訓他一頓?”

你小子也不是個好貨!鮑大河深深地看他一眼,“不用了,我自有分寸。”

對方若是願意出頭的話,剛才就主動出頭了,現在才說這話,就算不是別有用心,也屬於那種不可信賴的賣嘴的可能性居多。

果不其然,那位就再也不說話了。

往日里要吃半個時辰的午餐,今天小半個時辰就解決了。

掀開門帘往外走,鮑大河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的李永生,忍不住臉色就是一變:卧槽尼瑪,你就在這兒坐等收錢?

他倒是沒想到,李永生這是純粹憋着勁兒,打算當眾打臉,只是心裡暗嘆,你在這兒等我,就算我想服軟,也是不可能了,須怪不得我。

總而言之,對方這麼做,今天他是不會做出任何的反應:我都不着急打聽你是誰,有本事你再給我施加點壓力讓你這種二愣子逼得我進退失據的話,那是我的恥辱!

所以他無視了這位,就直接離開了……離開了!

李永生硬生生地等了半個時辰,然後站起身來,四下看一眼四周,大聲發話,“你們轉告鮑大河,申正時分,他拿出一百七十塊銀元,交給吳媽媽的話,我饒過他這次!”

十七塊銀元和一百七十塊之間,差了多少?十倍!

李永生沒指定誰傳話,他相信鮑大河收得到這個消息,現在正是午休消食的時間,面前起碼七八十人,總會有人捧臭腳的。

不過同時,他也相信,鮑大河絕對不會接受這個條件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提出這麼恥辱的條件,丫要是能接受,威信會一落千丈。

然而,他求的就是對方不要接受專門欺負老實人,老天不收拾你,我也要收拾你!

說完話以後,他還是沒有離開,只是在周邊溜溜達達。

好不容易,他看到了一個熟人,也是吳小女的鄰居,叫什麼,他忘記了。

他沖對方招一招手,“把城南捕房的趙渤給我叫過來,我給你一塊銀元。”

這位可是記得他,一時間有點震驚,“您回來了?趙渤……好的,我現在就去叫。”

半個時辰之後,一輛馬車疾馳而來,不等車停穩,趙渤就從車上跳了下來,一路小跑過來,“李先生回來了,真是不好意思,剛接了一個服毒的案子,咦?您這是……中階制修了?”

李永生淡淡地看着他,停了幾息才發話,“我記得跟你說過,幫我招呼着點吳媽媽,你怎麼忘記了?”

趙渤有點發矇,李永生在找他,是旁人間接告訴他的,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吳媽媽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吳小女就在一邊,少不得將經過說了一遍。

趙渤聞言,頓時大怒,“這廝簡直是找死,永生你放心好了,這錢我來幫着討要。”

按道理說,他雖然是捕快,也不敢隨便招惹工建房的人,工建房不是暴力機構,但是人家負責工坊、城建、道路修繕等,單論油水,一個工建房頂得上三四個捕房。

尤其是城東南的棚戶區改造,是順天府發起,孔二公子經手的,別說一個小小的捕快,就是東南捕房的捕長,也不敢隨便隨便過問。

但是趙渤知道,這些人雖然牛,李永生一點也不差,當初李清明來細柳巷,恰好順路解救了趙某人,而且他還受李永生之託,去御馬監報過信。

御馬監的寧致遠,是今上面前第一號當紅人物,而李清明也不差,蟄伏多年,一朝修為盡復,馬上榮任軍役部副部長,更有接替陳布達部長位置的傳言。

這兩位,都是實實在在的當紅炸子雞,李永生有這樣的後台,趙渤又怕得誰來?

李永生聞言,冷冷一笑,“僅僅是交還房租?美死他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