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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隨風好懸沒被這回答氣炸了肺,他眼睛一眯,陰森森地發話,“陰真人,是不是你以為,只有道宮的人製得了你?”

初階司修威脅初階化修,這也真是沒誰了,要知道博本院的院長,最多也不過是高階司修,承受不起化修一怒——差着級別呢。

然而,谷隨風真的很狂妄嗎?未必!

陰六氣得怒火中燒,但他還真不敢發作,博本院里,不用說別人,只說李永生,就是他惹不起的,更別說李永生的朋友杜晶晶,還為他緩頰來着。

於是他強壓怒火,冷冷地回答,“看在杜執事的面子上,我不計較你的冒犯,我只強調一點,我們對博本院沒有什麼惡意,今天沒有打算殺人!”

沒有打算殺人嗎?也許是吧,反正只是兩個本修生受傷,反倒是他們死了兩個人。

荊王的人從一開始,就在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收過路費的、扛木板的、投擲長矛的,這些都沒有強力進攻,否則從一開始,修生們就會損失慘重。

他們所做的一切,就是掩護陰真人出手。

谷隨風想一想,覺得自己還是要先搞清楚,陰六打算對誰出手。

雖然他的心裡,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但還是衝著李永生招一下手,“永生……過來一下。”

李永生也沒興趣聽這些,不過見到谷總諭招手,還是走出雨棚,走了過來,“您有事?”

看看,還是自家的修生好,谷隨風很不屑地看了陰六一眼,你再牛,這膀子還不是被我博本院的修生斬斷的?“陰真人不肯說,他打算對誰出手,你能說一下嗎?”

李永生怔了一怔,然後一揚眉頭,四下掃視一眼,衝著一個方向一指,並不說話。

谷隨風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裡暗嘆一聲:果然是她!

一個白衫女子,正手執雨傘,靜靜地站在雨中,不是別人,胡畏班的班花依蓮娜。

依蓮娜並沒有出手幹活,也沒有做飯,上了高台之後,就一直那麼靜靜地站着。

她的手肘上,挎着一個白色的小包裹,時不時地,她從裡面取出點東西,似乎是乾糧,然後扭身塞進嘴裡,閉着嘴輕輕咀嚼。

一名教諭聽到這話,忍不住愕然張大了嘴巴,“荊王還好這一口?”

李永生嘿然不語,教諭,你想啥呢?

陰六聽得都閉上了眼睛,博本院……這也真是良莠不齊啊,修生像教諭,教諭像修生。

“小王,恐怕不是你想的那樣,”谷總諭乾咳一聲,“永生,給他講一講?”

“三湘動蕩,大家都是知道的,”李永生沉吟一下,含含糊糊地發話,“我覺得這個……鬥爭吧,有的時候,要講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

這話真不好明白地說,荊王終究是沒有舉反旗,他若胡亂說話,是可能被追究責任的,雖然他並不在意被追究責任,但是,何必沒事找事呢?

谷隨風終於確定,自己猜的沒錯,此前他怕說錯了遭人笑話,所以沒敢開口。

當然,涉嫌親王跟胡畏族勾結的話,他也不敢亂說——惡意挑唆皇族感情,情節嚴重者,可以誅三族。

胡亂說話的王教諭狠狠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發話,“是啊,咱修院胡畏班的修生,來歷都不簡單。”

尼瑪,你能閉嘴嗎?谷隨風苦惱地一拍額頭,又看向陰六,“你打算擒走她?”

“嗯,”陰真人哼一聲,點點頭,難得地配合了一下。

谷隨風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怪不得你們一開始沒下狠手。”

李永生怪怪地看着陰六,“擒下之後,你覺得能帶走人嗎?”

陰真人還真是有點怕他。

原本他們出任務的時候,是打算強行將人帶走的,依蓮娜的父親,前一陣出人意料地成為了胡畏族一個部落的酋長,那麼在育種基地的依蓮娜,就成了荊王眼裡的香餑餑。

在育種基地發難的話,麻煩太多,他們打算在修生回程的路上,冒充山匪來一次突然襲擊,趁亂將人擄走。

可是當修生隊伍上路的時候,猛地多出了李永生和兩個道姑,荊王府的人頓時傻眼,最後不得不請陰真人出馬。

陰六都不想來,不過當他聽說計劃之後,覺得自己搶了人就跑,逃脫的概率應該不低,所以才接下這個任務。

哪曾想,李永生比傳說中還要變態,居然能後發先至地發起攻擊,搶了他這個化修的先手,最後竟然……還斬了他一臂。

聽到對方這麼問,陰真人乾笑一聲,“能不能帶走人,總要試一試吧……要不現在去了我的禁制,咱倆比一比腳力?”

你都這樣了,還敢挑釁我?李永生不屑地一哼,“帶不走也要殺死,我說得對嗎?”

這話背後的意思很殘忍,但卻又真實無比,皇族絕對做得出來這樣的事——既然不能為我所用,給對手製造點麻煩也不錯。

活的依蓮娜有價值,死了的依蓮娜,一樣可以廢物利用。

陰六嘿然不語,這話他是不敢再回答了,身為曾經的江湖中人,他蔑視一切冠冕堂皇的虛偽,所以他無法否認。

然而,對在場的眾人來說,不回答……那就是回答了。

谷總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狠狠地瞪那些軍人一眼,“怪不得你們沒膽子說!”

那些人臉上的桀驁之色消失,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恥辱!軍人的恥辱!”王教諭又跳了起來,“衛國戰爭,這才過去多久啊?你們配說自己是軍人嗎?”

依蓮娜在遠處聽到了這一聲,訝然抬頭看了過來。

然後,有人低聲嘀咕一句,“胡畏族又不是新月國的,你們博本院,不也有胡畏班?”

“你!”王教諭氣得暴跳如雷,卻又給不出合理的解釋,氣得哼一聲,又悻悻地坐下了。

李永生冷哼一聲,搖搖頭,轉身離開了,只留下一句,“有些底線,不能逾越。”

搞明白遇襲的真相之後,別說是博本院的人,就連道宮中那些人,也有點意興索然——這尼瑪都是些什麼狗屁事。

杜晶晶站起身來,走到那個小個子司修面前,淡淡地發問,“你說你耳朵不好?”

小個子有氣無力地看她一眼,再也不復白天的嬉笑怒罵之色,有些東西一旦被戳穿,當事者的心理防線就會轟然崩塌——醜惡終究是見不得陽光的。

“那留之無用了,”杜晶晶手一抬,手中已經多了把短刀,手臂划過,兩隻血淋淋的耳朵就掉落在地上。

她扭頭看一眼高真人,發現高真人臉上沒啥表情,心裡那點忐忑也就不翼而飛:就是嘛,敢對玄女宮弟子出手,些許薄懲,總是該有的……

雨在子時停了,卯時又開始下,高真人和劉真人帶着陰六冒雨走了。

至於那些軍人,高真人根本沒有過問,博本院的人也沒理他們,徑直走了——不是不想理,而是沒能力,本修院憑啥抓軍人?

拉車的馬匹少了兩匹,不過四匹馬拉的車,三匹馬也拉得動,修生們主動輪流下車,跑一陣之後再上車,以求加快速度。

又過兩天,車隊抵達了博靈郡,距離關口十餘里,就碰到了江陵府的兩名司修,分別是府房教化長和府房捕長,還有十餘名制修。

江陵府的知府,是博本院出身,聽說學弟學妹們在三湘遇險,特地派出人手,進入三湘郡接應。

待進入博靈郡之後,又有江陵軍役使帶了小校等在關口處。

江陵府的六房,派出三房的老大接應小小的修生,看得出來,發生在三湘的事情,帶給了博靈郡極大的刺激——起碼是江陵府被刺激到了,因為他們緊鄰三湘。

江陵軍役使是由副使扶正的,正使涉及了連鷹案,已經被撤職查辦了,為了避免動蕩,所以將他這個跟連鷹不對頭的副使扶正。

軍役使忽視了幾乎所有人,眼裡只有李永生——此人不但是他仕途上的恩人,而且據說,還跟京城的軍役部長李清明交好。

他對李永生的巴結,令其他人都不忍直視,他甚至公然表示,“若不是受到體制約束,軍人不能跨境,我早提一旅人馬,去三湘接你了。”

杜晶晶見狀,都忍不住一拍額頭,“中土國的軍人,都墮落成這樣了?”

張木子淡淡地看她一眼,“比荊王的軍隊更墮落嗎?”

杜晶晶很無奈地發現,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要說車隊在三湘是提心弔膽,那麼進入博靈之後,簡直是換了人間,走到哪裡,都有當地官府熱情接待,沿途還有民壯甚至軍校隨行,就像打了勝仗回來一樣。

江陵軍役使直接將李永生送進了七幻城。

進入七幻城地界之後,軍役使小心地跟他商量:郡軍役房新上任的王軍役使,想要請你前去坐一坐,認識一下。

李永生不是個古板的人,但是他挺煩這種迎來送往的禮節,就說我回博本院,事情還很多,這個……回頭吧。

他確實事情挺多的,這是一學年結束,他要寫報告的,這次谷總諭徵召他,算是修院任務,完了任務之後,他的考核就算過關了。

但就算是這樣,他也得寫個東西不是?要不然就太不給教諭們面子了。

然而,就在他進七幻城的當天晚上,王軍役使親自來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