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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奴隸的臉上,隱約有些青腫,嘴角還破了皮。

不過他倒不是很在意,只是很平靜地回答,“遇到幾個不開眼的,還有人說我是奴隸,為了防止壞大人的事,我沒有還手。”

他的真實身份就是奴隸,臉上有刺字,鎖骨處也有洞眼,張老實給這些人做了平民證,但是身為曾經的奴隸,被人刁難也是常事。

若不是他自曝身份,說自己是一個榮勛士兵的通譯,沒準會被人以“捉拿逃奴”的名義抓走——斯木克這種邊陲小鎮,原本就是冒險者的樂園,殺人越貨都是平常事,就別說強搶奴隸了。

所以他對自己挨打,並不感到奇怪,甚至連生氣的心都沒有——相較以前不堪回首的奴隸生涯,被人笑話幾句毒打幾頓,真的不算什麼。

正經是能順利完成大人交待下來的任務,這令他很欣喜。

李永生看一眼他帶來的人,兩個伊萬人,一個柔然人,還有一個傢伙,長相介於伊萬和柔然人之間,也不知道是混血兒還是別的人種。

這四位一過來,第一眼就掃向李永生的腰間——聽命於一個柔然人,是比較沒面子的事,對方若不是榮勛士兵,他們就要討個說法了。

看到他的腰牌之後,兩人心裡就踏實了,但是另外兩名伊萬人,卻是皮笑肉不笑地發話,“原來還真是榮勛士兵,能讓我們看一下你的腰牌嗎?”

這二位一名是高階制修,一名是中階制修,但是他們面對中階司修的“榮勛士兵”,卻沒有多麼尊敬。

說話的正是那名高階制修,此刻正是夏末秋初,夜裡的北佳草原已經很涼了,不過此人的上身,就穿着一件小坎肩,還敞着懷,露出壯實的胸膛,一看就是那種混混氣質。

這是身為伊萬國族的傲慢,也充分說明,柔然人在伊萬國的處境有多麼糟糕。

李永生可是不慣這些人毛病,只是淡淡地看對方一眼,“想看我的腰牌?可以,不過你得打得過我才行。”

高階制修傲慢地一哼,“若是不用修為,你這樣的,我一隻手就夠用了。”

李永生摸出一塊石頭,在手裡一拋一拋,似笑非笑地發話,“可以,我可以不用修為,你打得過我,我就讓你看腰牌。”

“那就來吧,”這位一抬手,將上身的坎肩甩到了地上。

“來?”李永生看他一眼,坐在那裡紋絲不動,嘴角泛起一絲不屑的笑容,手裡的石頭還在一拋一拋,“我輸了,要讓你看我的腰牌,不過……若是我贏了呢?”

高階制修先是一愣,然後冷笑一聲,“你贏……你可能贏嗎?”

“你這說的不是廢話?”李永生冷哼一聲,“我堂堂的榮勛士兵,怎麼不可能贏?”

高階制修想一想,淡淡地回答,“你贏了,我就不看你的腰牌了。”

“混蛋!”李永生冷笑了起來,“你算什麼東西,也有資格檢查我的腰牌?我贏了,你只是不看我的腰牌……這是在侮辱一個榮勛士兵嗎?”

高階制修被這話罵得有點掛不住,不過想一想,就算對方是柔然人,榮勛士兵也不是能隨便招惹的,於是他強壓怒火,“那你說吧,贏了要怎麼樣……賭錢嗎?”

“這可是你要我說的,”李永生呲牙一笑,露出了白生生的牙齒,“我不賭錢,在我眼裡,你也不值錢,我若贏了……要你的小命!這是你侮辱榮勛士兵該有的下場,敢不敢賭?”

高階制修先是一愣,然後勃然大怒,“你竟然要殺我?”

“不是我要殺你,”李永生緩緩地搖頭,否認了對方的指責,“是你自己找死,明白嗎?沒有人能在侮辱了榮勛士兵之後,不付出代價的。”

高階制修這下坐蠟了,他原本看對方是柔然人,想要打探一下虛實,沒想到,稍微挑釁對方一下,就被扣上了“侮辱榮勛士兵”的大帽子。

李永生也不等他回答,站起身來,向遠處走去,嘴裡淡淡地發話,“走吧,不要在這裡動手,壞了店家的買賣。”

“不要!”有人高聲叫了起來,卻是開店的伊萬男子出聲了,他年過半百,一臉的絡腮鬍,腰肥體胖,一身油漬漬的衣服,左臂齊肩而斷,一看也是有經歷的人。

他走上前,瞪着高階制修,惡狠狠地發話,“那是留影石,懂嗎?他殺了你白殺!”

“留影石?”高階制修倒吸一口涼氣,他雖然看起來比較莽撞,卻也不是蠢笨之人,稍微一想,就知道對方為何在說話的時候,拿出留影石了。

一旦坐實他有意挑釁,雙方又下了賭注,一個榮勛士兵殺個把人,不會受到任何的懲罰。

柔然奴隸冷哼一聲,“連留影石也沒有見過,真是土鱉!”

他卻是忘了,他自己也是在上午才第一次見到留影石,當時他的反應,還要更加不堪。

不過這一句話,卻是徹底驚醒了對方,高階制修眼珠一轉,衝著李永生恭恭敬敬一拱手,單腿點地就跪下了,“本人只是一時好奇,毫無開罪大人的意思,還請大人饒我這一遭。”

外面都傳言,說伊萬人易怒沒腦子不講理,但是事實上,就算伊萬人里,也沒多少一根筋的,大多數還是分得清楚眉高眼低。

這位是在斯木克吃消息飯的,也做點坑蒙拐騙的事情,這種人心裡,其實最明白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一旦發現撞上了惹不起的主兒,馬上果斷地伏低做小。

像他現在行的禮,就是按着柔然規矩來的,是非常鄭重的道歉,誰還敢說此人莽撞冒失?

李永生不太喜歡柔然禮節,但是對方這麼放得下身段,他若再執意殺人,就容易惹起別人的關注——伊萬國里,習慣睚眥必報的人不在少數,但是柔然人很少這麼做。

不過他也不會輕易放過對方,在雙方一開始接觸的時候,他必須表現出一定的強勢,否則很容易生出各種幺蛾子。

所以他一轉身,慢慢地走回來,根本不搭理對方。

直到他坐到烤羊腿的旁邊,開始翻動羊腿,才慢條斯理地發話,“跪半個時辰,我饒你這一次……記住,沒有下一次!”

高階制修一聽這話,又有點不甘心,現在烤羊腿的地方是露天的,偶爾會有別人來來往往,半個時辰,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看到他的狼狽樣。

他才待出聲發話,只見斷了左臂的酒家老闆狠狠瞪他一眼,又輕哼一聲,“小子,算你運氣不錯。”

高階制修是在斯木克討生活的,知道這酒家老闆的戰力——事實上,能在這種混亂地方開店的,就沒有普通人,哪怕城外開店,難度比城裡低,但也不是一般人能玩轉的。

很多伊萬人的酒品不怎麼樣,他見過不下十次,有人在這裡喝酒喝多,藉機鬧事,結果被獨臂男子鎮住了。

所以,就算他是混社會的,也要尊重這位老闆的意見。

於是他輕嘆一聲,不再做聲,老老實實地單腿跪在那裡。

李永生見這廝還有點不開竅,少不得冷哼一聲,“你應該感謝,這獨臂的傢伙救了你!”

柔然奴隸翻譯這句話的時候,鼻孔都快揚到了天上。

高階制修微微點頭,表示自己聽懂了,此刻他是下定了決心,絕不再挑釁了。

酒店老闆也沒覺得,李永生稱自己為“獨臂的傢伙”有什麼不妥,他本來就是獨臂的嘛。

李永生見這廝終於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下,也就懶得再折騰此人,而是看向其他三人,下巴一揚,“你們坐吧,通譯告訴你們,我要做什麼了嗎?”

三人齊齊點頭,竟然用柔然話回答,“大概知道了一些。”

其實在斯木克這種地方,會柔然話的人極多,他們又是些不務正業的傢伙,什麼錢都敢賺,會一些簡單的柔然話,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這幾人擱在中土國,也是地賴子那種,不過中土的地賴子,就是欺壓一些良善,收點保護費什麼的,很少殺人。

而斯木克的地賴子,是會殺人的,嚴格來說,只要涉及利益,他們跟亡命之徒沒什麼兩樣。

李永生微微頷首,“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最近有什麼礙眼的人物,還有……斯木克有些什麼樣的高手,徵召費用如何,我需要的高手,起碼是高階騎兵。”

騎兵是統稱,但是用在這裡,就是特指高階制修。

等到騎兵晉階為司修,大多數伊萬人會將他們稱為騎士——連司修修為都不到的,也不配被稱作騎士。

那三位表示懂了,其中的柔然人猶豫一下,出聲發問,“大人,我們能知道,您召集人手,是想做什麼嗎?”

這個問題有點犯忌,不過李永生並不喜歡不教而誅,恰恰相反,他還挺高興對方問出了這個問題,省得他專門去強調了。

他神色一整,一本正經地回答,“任務內容保密,我能保證的,就是給出足夠的報酬,而且我的任務,不需要那些好奇心太強的傢伙。”

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毫無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