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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從拭淚的間隙掃見宣德帝的眼神,只有怪責與憎惡,沒有絲毫的同情,心漸漸涼下來。

這還是當初那個,說“惜娘,我這一輩子都感激你”的宋謹么?

同甘共苦二十多年的感情,怕是磨得快沒了,這樣的皇上,還能記得她的好,記得周家的好么?

她心頭冷冷一笑,垂下頭掩住了怨恨的目光,無限委屈道:“臣妾只是想給景榮好好說個人家,那日與她稍提了提京師裡頭數得上數的幾個貴家,哪知,這丫頭,竟是認準了許振,其他人誰都不樂意。“

她抬起眼,眼中多了幾分幽怨:”皇上,您是知道這丫頭性子的,要是當初您直接把她賜婚給許振多好!她有多麼認死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這個當娘的已經儘力勸過,她還是自個兒悄悄逃了,不知從哪兒弄來的蒙汗藥,把她宮裡頭的宮女都給灌暈了逃的。臣妾得知,真是如五雷轟頂啊皇上!”

她跪地往前挪了兩步,哀哀抬起頭來看着宣德帝:“她一定是跑去找許振了,您把許振叫來問他,或是找人盯着他,一定能找回景榮的!”

宣德帝龍袍寬袖一甩,氣得渾身發抖,她竟還指責他?

還想說景榮離宮是因為他沒順着他們的意思給景榮賜婚?

“無知婦人!許鶴泉是我大周棟樑,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他不過就是把金家的事兒都捅出來了,你們就想斷他前程不是嗎?”

宣德帝氣得往龍椅上岔開腿一坐,冷冷盯着皇后:“景榮身為女子,竟私下傾慕外臣,你這當娘的是不是該好好反省反省,平日里可有教過她女德女經?諒你跟着朕這麼多年,也算勞苦功高,朕平日對你們母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不夠知足嗎?”

“若你教女有方,她能如此為個男子拋棄禮儀綱常?這樣的話若傳出去,讓人覺得我大周公主竟然是這麼個不知廉恥的玩意兒,朕的臉面,皇家的顏面還往哪裡擱?”

“至於許振那裡。”宣德帝冷冷一笑:“你就別想太多了,許鶴泉對景榮有沒有心思,朕還不至於看不出來,總不會他放着堂堂公主不要,去收留一個私逃的公主吧?”

皇后縮在袖中的手捏緊了拳頭,面前這個人,熟悉又無比陌生。

他擔心的不是景榮的安危,不是她的心情,只是大周的臉面,只是他皇帝的臉面!

她當初怎麼就沒看出來,這是個這般自私自利忘恩負義的小人?

宣德帝大手一揮,“景陽宮的宮女,統統處理了,外頭朕自會想辦法去找人,你回坤寧宮好好獃着吧,把嘴給朕閉緊了!若讓朕聽到什麼不好的風言風語,你且想想後果吧。”

皇后咬緊了牙,硬着頭皮看向宣德帝:“皇上,臣妾想見父親一面,畢竟父親在外頭,找景榮也能方便……”

“怎麼?”宣德帝譏誚地打斷她的話:“你覺得朕這個當爹的不會全力找景榮嗎?”

皇后一叩首:“皇上恕罪,臣妾只是。”

她哽咽着:“畢竟景榮是父親外孫女,臣妾如今,心慌,想與父親叮囑一番。”

宣德帝冷冷一笑,“你儘管下旨召國公爺進宮吧,看咱們國公爺能幾日把景榮找出來。”

說完,徑直起身,帶着寧玉鳳出了殿門!

“娘娘!”兩個嬤嬤過來,小心翼翼扶起皇后。

皇后雙腿已經跪得發麻,撐着二人胳膊,慢慢挪到榻上坐下,立時圍過來幾個宮女替她輕輕按揉雙腿。

腿上傳來的被千萬根針扎刺痛的痛苦,卻絲毫比不上她內心恨意,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連見上父親一面都這麼難了?

她朝身邊端上茶的嬤嬤吩咐:“傳我旨意,宣鄭國公儘快進宮。”

鄭國公周騰芳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到了坤寧宮。

“您這麼快?可用過膳了?”皇后已經平靜下來,從榻上捏着佛珠扶起跪地的鄭國公。

鄭國公向來沉穩的臉也添了幾分焦慮,陰沉着道:“臣騎馬來的,他怎麼說?您沒說郭家的事兒吧?”

景榮失蹤的消息,當日皇后就從宮裡傳到了周家,他們這些日子都沒閑着,將京城翻了個遍,客棧、飯莊、當鋪,還有景榮平日里認識的一些公侯伯爵家的閨閣小姐之處,都打探了個遍,竟絲毫沒有景榮的消息。

皇后長長嘆了口氣,冷冷道:“父親,這人,和咱們已經離心了。”

鄭國公擰着眉,從鼻孔里哼出一口氣,“我早看出來了,以前還想着他總不會薄待玙兒,可你看如今宋琰得寵之勢,難保沒有他變心之時!”

皇后不由打了個寒顫:“這次如何是好?景榮沒了,郭家要真立了功,掌了直隸大營,咱們可就……”

“那小子不好對付。”鄭國公滿臉恨:“周圍高手眾多,警惕心強,防得極嚴,咱們這次派出去的,折損了三波人,都連他衣衫角都沒碰到!”

“他上哪兒找那麼多高手?”皇后皺起眉,“莫非皇上把影衛都給派去了?”

鄭國公緩緩搖頭,蹙緊眉頭:“影衛肯定有跟去的,但不會那麼多,我們的人粗略估計,至少有三十來個,還都是隱在暗中的高手,宋琰這小子後頭,到底誰在幫他?”

“那咱們如何是好?”皇后捏緊了手頭佛珠。

“最近,宮裡頭怎樣?”鄭國公忽然轉了話題。

皇后冷冷勾起嘴角:“莊家那兩姐妹正斗得熱鬧,正好省得我操心,讓她們各自玩兒。賢妃那賤人向來最是個姦猾的,這幾日我忙景榮的事兒,她趁機忙着在皇上跟前討好。看皇上新寵那庄青萱,也跟着老往她宮裡湊熱鬧”

鄭國公沉吟着點點頭:“看來當初讓那珍嬪進宮,倒是做對了,誰能想到,同是莊家姑娘,卻恨不得你死我活呢。“

皇后眉間儘是恨意,誰進宮都是她心頭的刺兒,“父親此言何意?賢妃怕是想拉攏庄青萱來對付我罷了!”

鄭國公狹長眼半眯:”咱們就利用她們打得火熱,宋琰又不在,來個釜底抽薪。”

既然宋琰不好對付,那就換個好拿捏的吧。

皇后心一動,眼睛閃着光看向鄭國公:“您是說?”

“賢妃。”鄭國公從牙縫裡吐出兩個字。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