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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三科繼續道:

“後來便是如王爺所知,忠順侯上報大捷,將大功歸於郭將軍頭上。當時郭將軍雖有些迷惑,卻也不好推卻,稀里糊塗就踏上了回京領功之路,還接受了一項差使,護送前來和談的樓鄯使團。”

宋琰擰着眉,插問道:“如果真是忠順侯勾結樓鄯報的假軍功,這一查下去第一個倒霉的就是郭將軍,你身為郭將軍的人,不怕你們將軍因此受牽連嗎?”

郎三科沉聲道:“王爺明鑒!若末將揭破此事,郭將軍最多算是不察失職之罪,真正的始作俑者忠順侯才是罪魁禍首。”

“但是如果末將不揭破此事,郭將軍就再回不了西疆!郭老侯爺獨自一人留在哈密衛,恐遭毒手!”

他解釋道:“本來,郭將軍打算回京領功之後再回西疆,沒想到如今宮裡有消息說要派他去南詔平匪。如今南詔匪患並不多,瘴氣毒蟲倒是頗盛,這是去平匪還是去送死,顯而易見!且據郭家打聽回來的消息,這是鄭國公的意思。”

“郭將軍一想到在西疆時忠順侯對他的態度,這時明白過來,所謂軍功,不過是忠順侯坑郭家的圈套!”

“一來,忠順侯借立功之事,將他名正言順從西疆遣走,畢竟郭將軍是皇上的人!二來,如果萬一查起此事來,他也可以推說是郭將軍的責任。郭將軍想明白之時,悔之晚矣,卻無反抗之法。”

“因郭老侯爺還在西疆,他手中已無親兵,若忠順侯想要對付他,隨隨便便帶他上個戰場就可以讓他老人家為國捐軀。郭將軍正是怕上報後傷不到忠順侯分毫,反而害了郭老將軍,這才猶豫不決,不知要不要將此事上達天聽。”

“末將想為將軍分憂,更想為我大周除去奸蠹之賊,還請王爺明鑒!”

宋琰將這一席話細細在心中揣摩,事情倒不似作偽,很多地方一查就能查出來。

且忠順侯與武安侯郭家的矛盾朝中皆知,不是秘密。

郭家本是皇上派去忠順侯身邊想要掣肘分權的,被忠順侯以計遣走,順便陷害,當不是什麼奇事。

他伸手虛扶了一把:“郎參將起來說話吧,請坐。給郎參將上茶。”

後一句是對鍾晨說的。

郎參將起身鞠了一躬,抖抖衣襟,坐了西牆下首,看着宋琰繼續道:“而末將之所以要來找王爺,是因為發現在忠順侯背後,還有更大的勾結樓鄯的黑手。”

“哦?”宋琰往後略靠了靠,手指敲上桌沿:“把你知道的都說說。”

“宮中的一個侍衛是末將的奶娘之子,也是末將義弟。在樓鄯使團遇到刺客的那日,他無意中發現,太子殿下與樓鄯使團的副使在御花園中密會。且在樓鄯使團抵達京師的第二日,就有一支樓鄯商隊往鄭國公府送了五大車東西,車板上罩得嚴嚴實實,不知為何物。”

宋琰一聽涉及到太子,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若這郎參將所言屬實,樓鄯定是與太子或者鄭國公之間達成了某種協議!

而停戰,定是這協議中的重要一環!

是誰想要停戰呢?樓鄯還是忠順侯?

忠順侯又想要做什麼?要財物還是對付異己?

宋琰的腦子飛快的轉着。

他看了看接過茶猛灌的郎三科,“那你認為,本王要如何才能幫到你們郭將軍呢?”

郎三科放下茶盞,抿了抿說得口乾舌燥的嘴唇,無辜地眨了眨精豆眼,“末將只是希望王爺能夠剷除忠順侯這個大周毒瘤!到時候郭將軍也好,西疆百姓也好,自然能各自安好。”

宋琰又問:“這一件事就能將他剷除嗎?忠順侯紮根西疆三十年,連皇上都動不了他,何況我一個無兵無權的郡王?”

郎三科抱拳道:“王爺是當局者迷,眼下就有一個絕好的機會。”

宋琰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郎參將請說。”

“破和談之局,逼樓鄯開戰!”

第二日,宋琰派人四下打聽,核實此人身份與他所述事情虛實。

消息一個個傳回來。

此人身份確證無疑,馬陽峪大捷的戰事確實由郭將軍領先鋒設伏,宮中確實有消息稱皇上想派郭少通前往南詔。

更重要的是,在樓鄯刺客出現那日,樓鄯使團的副使不知所蹤,而太子於當日午後曾去過樓鄯使團進駐的景福宮。

宋琰在賢妃宮中將所有查證消息一一道來,平日里嫻靜如水的賢妃也有些坐不住。

她乾脆站起身來,來回在榻前踱着步子,將各種細枝末節來來回回在腦中忖度。

如那郎參將所說,這是扳倒忠順侯、削弱周家的絕好機會。

要對付忠順侯這樣稱霸一方的異姓王,不能一口一口咬肉,只能在準備周全之後,以雷霆萬鈞之勢連根拔起。

她捏着手中金絲龍鳳絹帕,忽立定對宋琰道:“要求證太子與那樓鄯副使的事,還有一人可以問。”

“誰?”

“靖安王,宋珩。樓鄯使團是他親自送進宮的,且那日他深夜方離開,還帶走了一個宮女。”賢妃在宮中的耳目也不少。

宋琰忙站起身來:“兒臣現在就去找他。”

賢妃將他按回榻上坐下:“別急,這事兒八九不離十,找他只是求證一下。娘先問你,若真是這樣,你打算如何對使團的人動手?”

宋琰昨夜已與郎三科討論過:“兒臣早已想過,不外乎刺殺與毒殺兩種。而此事,鬧得越大越好,直接光明正大的刺殺是最好不過。”

賢妃正色道:“可這也是最危險的!你府上的死士本就不多,且自從上次發現刺客之後,景福宮四周更是防守嚴密。若一個不小心落了活口,我怕你會遭連累!”

宋琰篤定道:“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次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只要使臣死在大周皇宮,和談破裂,必激怒樓鄯,西疆大戰在即,兒子便能藉機請兵上陣!若無兵權,如何能與忠順侯相鬥?”

“娘知道。”賢妃嘆口氣,直起身來,往窗外看去。

“你素來在行兵布陣上強悍,可這陰謀詭計之事,卻少了些謀劃。最好是能有個兩全之策,既成了事,又能讓眾人不懷疑到你身上。你放心,宮裡頭的接應,我會給你安排好。還有兩月時間,不必急於一時。”

宋琰垂頭沉吟,點點頭:“娘放心,兒臣會再考慮周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