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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我媽居然會在這裡出現。
她不是一直在老家靜養嗎?怎麼會突然跑回C城,還是孤身一人?
糟了,該不會是我爸出了什麼事吧?還是……外婆?可如果真是這種情況,她難道不應該先打個電話給我嗎?
……
不過是幾秒鐘的時間,我的腦袋裡轉了千百個念頭,再回過神的時候,我媽已經和費爾南多親熱地攀談開了。
“……原來是你一直在照顧我們家妮妮?哎呀,真是多虧你了,這孩子不懂事,我知道,只要我不在她身邊,她一定不肯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幸好有你替我看住她。”
我媽一邊說一邊將費爾南多從頭看到腳,然後轉過頭來笑眯眯地望著我,臉上的表情瞬間由愉悅轉為驚異,口中道:“喲,這是……”
我低頭一看,好嘛,這當口尉遲槿還捧著我的腳呢一年多沒見,我這屋子裡突然出現兩個男人,還是這副景象,也未免太混亂了我媽該不會以為我墮落了吧?
我猛地把腿往回一縮,一個不小心牽動傷口,疼得直吸冷氣。尉遲槿責備地瞥了我一眼,抬頭對我媽道:“前輩莫要誤會,古姑娘昨夜受了傷,我這是在為她上藥。”
“前輩?”我媽“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這孩子說話真是有趣,這什麼年頭了,還作興這種稱呼?”
“哎喲,媽――”我拉長了聲音,怨念地喊道。
我媽笑嘻嘻地走到我面前,道:“好好,媽不說了。”她說著探身看了看我腿上的傷,“還行,沒中毒,問題不大。”
我在心裡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剛要張嘴,她早已翩然飄到阿神旁邊,蹲了下來。
阿神這時已經站起身,將它那毛茸茸的大腦袋在我媽掌心裡磨蹭了兩下,驚喜又溫柔地道:“馥雪,你怎會來?”
太后娘娘嘆了口氣,一臉預備和它掏心掏肺的模樣,道:“都怪妮妮啊,我每次給她打電話,她都三兩句敷衍了事。你也清楚,她這麼大人了,有些事,也到了該擔心的時候。我實在放心不下,少不得過來看看。”說完,她還擰著脖子衝我鼓了鼓眼睛。
從小到大,在我的記憶裡,我家這位太后娘娘一直是溫柔與安靜的最佳代言人。這才不到兩年,怎麼好像整個兒轉了性子?難道過去種種,都只是我的妄念?
阿神從鼻子裡噴出一絲冷氣,心有慼慼焉地道:“沒錯,這傢伙的確是一直讓人擔心。”
我行動不便,只能伸出拳頭來示威似的對它揮了揮。
“那個……伯母,你會和我們一起吃午餐吧?等下試試我煮的菜,好嗎?”費爾南多彬彬有禮地在我媽背後道。
太后轉過頭對他恬靜地微笑:“那當然,你做的菜我怎麼能不嚐嚐?我好不容易來一趟,打算住一段日子呢。”
不――會――吧還要“住一段日子”?我簡直可以預見接下來我的生活將會多麼暗無天日了……――
“說說吧,你究竟跑回C城幹嘛來了?”
尉遲槿三兩下將我的傷處包紮好之後,我扯住母上大人的袖子就回了臥室,將她按在沙發椅上坐好,自己也在床邊坐下來,嚴肅地問道。
我媽捋了捋頭髮,打量了一下我和她之間的距離,笑著道:“這丫頭,要審你媽啊?一年多沒見了,你就不想我和你爸爸?”
“我當然想了,可是你這麼突然跑回來,我還以為家裡出了什麼事呢”我埋怨地瞪著她道。
黎馥雪女士(就是我媽)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挨著我坐下,握住我的手,柔聲道:“別想那麼多,外婆身子骨很朗健,天天早上在院子裡打太極拳;你爸也好著呢,就是得知你把‘墨風書齋’搞垮了,氣得夠嗆,直說你就是個小敗家子兒。”
我覺得有點愧疚,低聲囁嚅道:“那我也不想這樣嘛。只是,整天都忙著斬鬼除妖,哪裡還能騰出手來照管書齋的事?再說,我又不懂營銷……爸爸怎麼沒跟你一起來?”
“他呀,在老家閒著無聊,弄了個書法班,免費教附近的小孩子寫字。他倒是想來看你,只是脫不開身,對了,他還讓我幫他捶你兩下呢。你……”她突然看見我放在枕邊的《斬鬼凋魂集》,拿起來翻了翻,道,“怎麼阿神已經把這個給你了?”
我嘆了口氣:“唉,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反正這兩年發生好多事兒,我慢慢在講給你聽吧。”
我媽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道:“這麼說,你已經決定要一輩子當斬鬼女?”
我緩緩晃了兩下腦袋,低聲道:“我是做出決定了,不過,不是……”
“明白了。”她截住我的話頭,臉上難掩失落,但隨即又展笑顏,道,“幸好我早就做好心理準備。那麼,說給媽媽聽聽,是為了外面的哪一個?”
我尷尬地抓了抓脖子,扭捏半天才道:“……你那麼能幹,自己猜嘛”
“我猜啊……我猜,我們斬鬼一族很快將會前所未有的誕生一個混血斬鬼女,對嗎?我時時為你的將來操心,現在看來,倒是多慮了。”她促狹地笑道,衝我擠了擠眼睛。
我不可置信地望向她,痛心疾首地說道:“你真是我孃親?怎麼感覺全變了快撕下面具來,將我那個溫婉文靜的老媽還給我啊”
“傻孩子。”黎馥雪女士替我將臉旁的亂髮別到耳後,軟著聲音道,“媽以前日日跟那些惡鬼怨靈相鬥,弄得身子羸弱,哪裡開心得起來?如今累月和青山綠水為伴,你爸爸又將我照顧得妥帖,人自然就開朗起來了。再說,比起你這個沒正經的丫頭,我恐怕靠譜得多了吧?”
我將腦袋擱到她肩窩裡扭來扭去,做出一副撒嬌耍賴的樣子來,心裡卻羨慕得不得了。
我羨慕這樣再不用擔驚受怕的生活,天知道我多期待有一天能像她和袁曉溪一樣,將鬼怪之事徹底拋諸腦後,不看不想不聽,什麼也與我無關。
我已經找到了從這個漩渦中抽身的理由,那一天,一定會很快到來吧?
我媽在我的頭髮上輕輕吻了一下,嘆道:“好久沒這樣親親我的寶貝女兒了。來,快告訴媽媽,這一年多,你都經歷了些什麼事?”
一提起這個,我突然覺得滿肚子委屈,眼睛一熱就要滴下淚來。這些日子,我經歷的實在太多了,可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低著頭想了半天,才開口說道:“媽媽,你還記得以前跟我們家住鄰居的顧冉冉嗎?前段時間我去參加她婚禮,她……”――
午餐的氣氛很融洽,就連阿神都破天荒地坐上了餐桌旁的椅子,樂呵呵地看著我們推杯換盞。看來,它對我**感情,終究是比對我要來得深厚。
黎馥雪女士貌似對費爾南多很滿意,席間一直跟他頻頻互動,簡直拿他當上門女婿一樣看待。
我有點無語。
我這兒八字還沒一撇呢,她就這麼著,也太跌份了幸好費爾南多是個外國人,對我們中國人的禮數並不太懂,要不然,我的臉可往哪擱呀
整個桌子上,唯有尉遲槿看來悶悶不樂,一直不出一聲地低頭吃飯,我媽問他的名字來歷,他也草草回答了事,全不似之前那樣一提起崆峒派便牛氣哄哄地嘮叨個沒完。
我心裡明白,他這副低落的模樣多多少少跟我有關。依著我虛榮浮誇的性子,我應該很驕傲才對,可事實上,我卻覺得不那麼好受。
不管怎麼說,他曾屢次三番的救過我的命,是我的恩人,更是我的朋友。我並不願意看到他這樣的失落,可我也明白,這一關,只能由他自己過。
擺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
費爾南多走過去將電話拿起來遞給我,上面的電話號碼似曾相識。
我按下通話鍵,輕快地道:“喂,你好,我古安妮。”
電話那頭,是熟悉的慌張語調:“安妮姐……”
“哦,小張吧?怎麼不打你們老闆電話?你等著,我把手機給他啊。”我說著就要將電話交給費爾南多。
小張在那頭急得大叫:“不是的安妮姐,餐廳來了個客人,指名要找你,你快點來一趟吧”
什麼人,居然會跑到費爾南多的店裡找我?
難道,又有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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