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不要過早下結論。”時明亮也坐到他的身邊，“要講究證據，證據懂嗎？如今容興華已經沒有了直系親屬，這做DNA鑑定還是個問題呢。”

“寧隊，要不要讓華大爺來辨認一下？”陳鋒扭頭問蹲在坑邊的寧致遠，“至少他應該認識容興華的衣服吧。”

“就算讓他辨認，也得把衣服整理乾淨再說。”寧致遠盯著坑裡的腐屍說，“那麼大歲數的人了，又是自己一個人住在這裡，你讓他現在過來看，不怕他受刺激嗎？”

“說得也是，那我們現在怎麼辦？”陳鋒把鼻子上的口罩又往上提了提，“味兒這麼大，總得對華大爺有個說辭吧？”

正在幾人說話間，一個老邁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的長廊上。“警官！”華老頭顫抖的聲音傳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華大爺，你怎麼過來了，不是讓你回廳堂休息嘛！”陳鋒趕緊站起身迎了過去，想把華老頭攔住。

“我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華老頭聲音哽咽，“警官，你們就不用瞞我了，別看我年紀大了，但還是能經得住事兒的。你們就讓我看看吧！”

陳鋒轉頭為難地看向寧致遠，見他微微點了點頭，便攙扶著華老頭朝坑邊走了過去。“華大爺，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坑裡的……，那個挺……難看的。”陳鋒儘量組織著語言，想給華老頭做個心理鋪墊。

儘管如此，當華老頭走到坑邊向裡面看了一眼之後，還是禁不住老淚縱橫：“怎麼會這樣呀！是誰這麼狠心！”

“華大爺，你別難過。”寧致遠安慰道，“這個人已經看不清面目了，你能辨認出是誰嗎？”

華老頭手指顫抖著指向坑裡的人：“人是看不清楚，但這衣服我認識，正是容先生平時在家常穿的那件。這塊布料是我兒子到南方出差時特意買給容先生的，他讓人給做了一件夾襖。容先生的衣服大部分都是找人手工做，裡襟上會繡上他的姓。不信，你們翻開來看看。”

張維聞言翻開了衣服的下襬，果真在衣襟裡側有一個大概一釐米大小纂體的“容”字。

“衣服是沒錯，但人究竟是不是容興華先生，還需要進行進一步的核實。”張維抬起頭對華老頭說，“華大爺，容先生還有沒有什麼有血緣關係的親屬？”

“他就容啟那麼一個兒子，前幾年那孩子還沒了。別的親屬，你讓我想想。”華老頭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思索著，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放下眼角邊的手說，“容先生有一個表妹，早年間嫁到S市去了。這些年來往也不多，她應該算是和容先生有血緣關係的親屬吧？”

“親表妹嗎？”張維問道。“是，”華老頭點了點頭，“是容先生親舅舅家的孩子，我記得她好像叫許向春，容先生叫她春兒。不過，她身體一直不太好，已經有些年沒來過D市了。”

寧致遠從坑邊站起身，在時明亮耳邊低語了幾句，之後轉頭對華老頭說：“華大爺，過一會兒我們局裡的車會來把屍體拉走，今晚也會有人在這裡值班，看護現場。接下來我們還要對宅子裡面進行搜查，你還是先回屋休息一下吧。”

華老頭從兜裡掏出一大串鑰匙說：“這裡是宅子裡所有房間的鑰匙，只是容先生和太太的臥室沒有。那鑰匙被容太太帶走了。”

“沒關係，我能打開。”時明亮提起放在花壇邊的工具箱，和寧致遠、陳鋒一起進了宅子，只留下張維繼續對腐屍進行檢查。

陳鋒直接帶著寧致遠和時明亮來到一個房間門口，上次他就是在對面的書房裡撿到了那張銀行卡。據此推斷這間鎖著的房間就是容興華的臥室。

華老頭給他們的那串鑰匙上都標著房間的名稱，唯獨沒有臥室的字樣。時明亮蹲在房門口看了看那把鎖，這只是普通的壓把鎖，並沒有什麼特別，他取出工具輕而易舉就將門打開了。這間臥室分為裡外兩間，另外還帶一個衛生間。

從傢俱上的灰塵可以看出，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進來過了。這裡與容興華別墅的臥室裝修風格相似，都是滿堂的紅木傢俱。唯一不同的是，裡間的床不是普通的雕花木床，而是一套金絲楠木的八步床。

八步床也稱拔步床，是一種明清時期極為流行的大床。與普通的雕花大床不同，八步床在架子床外面增加了一個圍廊。圍廊中間有一腳踏，兩側安放著小几和木凳等小型的傢俱。

這間臥室裡的八步床左右兩側安裝著深紫色的床圍，與床架上漸變紫色的帷幔相得益彰，床上紫色繡花綢緞被褥疊放得整整齊齊。

“我靠，我是不是穿越了！”陳鋒前後打量著八步床唏噓道，“這是什麼床呀！簡直跟個套房似的。”

“這叫八步床，過去達官貴人家裡才有的。”寧致遠摸了摸床柱，他家在S市的半山別墅裡也有一套這樣的床，是他太爺爺傳下來的，只不過家裡沒有人願意睡在上面，一直收藏在一間專門的儲物間裡。此時看到容興華家裡的這張八步床，他心裡不自覺地盤算著，下次帶安靜回S市，一定要和她用用這張床。

想到這裡，他的唇角微微的勾起。陳鋒他有片刻的失神，疑惑地問：“寧隊，這張床有什麼可疑之處嗎？”

“哦，沒有。”寧致遠連忙收回心神，正色道，“其他房間華大爺都可以自由出入，唯獨這間屋子他進不來，這裡很有可能就是殺人的第一現場，仔細點兒，別放過任何線索。”

一屋子的紅木傢俱讓陳鋒覺得無從下手，他東看看西看看，一會兒又轉到了衛生間。時明亮開始對室內的地板和傢俱噴灑魯米諾試劑。這種試劑用於檢測現場是否有血跡殘留十分的有效。只要是血液沾染過的地方，無論經過何種方法清除，只要用魯米諾試劑噴灑在上面，再戴上特製的眼鏡，原來沾有血跡的地方就會因化學反應而呈現出淡藍色的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