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致遠看了這個一臉好奇的小夥子一眼還沒說話,王永志過來拉了兒子一把訓斥道:“警察查案,你多什麼嘴。網趕緊給我回家。”寧致遠嘴角掛上一抹微笑說:“二位留步,我想問你們最近幾天有沒有現劉麗珍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王永志摸著下巴想了一會兒說:“這丫頭不常在家,這幾天倒是沒看出來有啥不對勁的。昨天早上我在門口碰著她,看著還挺正常的,不象是要尋短見的樣兒。”
“昨天晚上你們聽到什麼動靜沒?”寧致遠問。王強剛要開口說話,王永志連忙搶言道:“沒什麼動靜,挺正常。”手卻在下面悄悄拉了王強一把,這個細小的動作並沒有逃過寧致遠的眼睛,看來這對父子肯定是知道些什麼,但因為某種原因不願意說出來。
寧致遠打量著父子二人,只見王強在父親身後衝寧致遠擠了擠眼睛,寧致遠心下了然,不露聲色地說:“那好吧,我們先去辦別的事情,如果你們爺倆再想起什麼,隨時給我打電話。”說完遞給父子倆一人一張名牌後轉身離開。
“寧隊,看來這裡面有事啊!”陳鋒伏在寧致遠耳邊低聲嘀咕了一句。“嗯,回頭再說。”寧致遠說完又提高音量對宋明說:“咱們先去縣公安局,趕緊辦完事兒,下午爭取早點兒回來。”
上了車陳鋒問:“寧隊,那小子真能打電話給你?”“放心吧,”寧致遠微閉上眼睛靠在車座上說,“他得趁他爸不注意時再聯繫我們。”
到了縣公安分局,寧致遠剛一下車,等在門口的於志就迎了上來,“致遠,劉麗珍的母親和繼父已經到了,聽說要進行屍檢,他們說啥都不同意,現在正在接待室裡哭呢。”
“這不是他們同意不同意的事兒,”宋明冷哼了一聲,“不屍檢怎麼能確定是不是自殺。”“還是先跟他們好好談談,”寧致遠嘆了口氣,“儘量爭取讓他們同意。”
縣公安分局的接待室裡,一個五十多歲農民打扮的男人正在和兩個民警理論著什麼,旁邊一個身材略顯瘦小的農村婦女正在低聲抽泣著。顯然這就是劉麗珍的母親和繼父。
兩個民警見於志和寧致遠幾人走進接待室趕忙過來打招呼:“於隊,你總算來了,跟他們根本解釋不通。”於志擺擺手,走到劉麗珍的母親面前問:“你是劉麗珍的母親?”“對,我們是麗珍的父母。”劉麗珍的繼父搶先答道。
“劉麗珍現在死因不明,必須要進行屍檢才能弄明白。”於志也不繞彎子,直奔主題。劉麗珍的繼父一臉不高興地說:“有什麼不明白的,孩子心眼小尋了短見,人已經死了,說別的還有啥用?”
“誰說沒用,”於志冷眼看著劉麗珍的繼父,“難道你們不想弄清劉麗珍的死因嗎?”“死因不是明擺著嗎?”劉麗珍的繼父態度依然強硬,“麗珍是喝農藥自殺的。”
“是不是自殺我們誰說得都不算,”寧致遠攔住正要火的於志,“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現在從劉麗珍的屍體表面看,她不僅僅是死於單純的農藥中毒。所以必須要進行屍檢,才能得出結論。”
說完寧致遠又對劉麗珍的母親說:“做為一個母親,難道你想讓自己的女兒死得不明不白嗎?”“我……”劉麗珍的母親暫停了哭泣,抬眼看著寧致遠,“我不想……”“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死無全屍!”劉麗珍的繼父粗暴地打斷了自己老婆的話,“她是麗珍的親媽,她都說不同意了,我看你們誰敢在麗珍身上動刀!”
“我敢!”隨著鏗鏘有力的聲音,張維信步進了接待室,“我專程從d市趕過來就是來做屍檢的。”“你是誰?”劉麗珍繼父的暴戾在張維一身正氣的壓制下有所收斂,上下打量著張維問。
張維揚了揚嘴角說:“d市公安局法醫張維。我告訴你,寧隊長是看在你們是死者家屬的份上,體諒你們家裡剛有人過世,情緒不好,才這麼客氣地跟你們商量。根據我國相關法律規定,對於死因不明的屍體,公安機關有權決定解剖,並且通知死者家屬到場。現在死者的死因存在諸多疑點,不管你們同不同意,我們都有權進行屍檢。如果你再這麼糾纏下去,小心我告你妨礙公安機關辦案!”劉麗珍的繼父張了張嘴,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劉麗珍的母親在旁邊輕輕拉了拉丈夫的衣角,低聲說:“你別再惹事了,警察說咋辦就咋辦吧。”“你懂什麼,一邊兒待著去。”劉麗珍的繼父說不過張維,只能拿自己的老婆撤氣。
張維也不再理他,轉身對站在門口的民警說:“勞駕帶我去你們局的法醫室。”說完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離開了接待室。寧致遠衝於志笑笑說:“別介意,他人挺好的,就是脾氣有點怪。”於志呵呵一笑:“我知道他,省內最年輕的主任法醫師,當然跟普通人不一樣嘍。”
於志讓周鑫帶劉麗珍的家屬去辦理相關手續,自己把市刑警二隊的人都帶到休息室去等待屍檢結果。中途周鑫送來了痕檢報告,報告上顯示農藥瓶上有劉麗珍握過的掌紋,和被擦拭過的痕跡,除此之外沒有其他人的指紋。大門上的指紋是孫旺媳婦的,而門把手上有一個戴著手套的印跡,從印跡的形狀和紋理來看,是棉線手套。地上的足跡除了孫旺媳婦還有兩個分別是王永志父子的。大門外因為人員來往比較多,所以沒有提取到有價值的印跡。
於志接過報告瀏覽了一遍遞給寧致遠,“看來真象你說的,農藥瓶上被人擦乾淨後塞到劉麗珍手裡的。兇手挺狡猾呀,還知道掩蓋痕跡。”
寧致遠看著報告,挑起一側的嘴角說:“處理得太乾淨,反而露出了馬腳,農藥瓶經過生產、裝瓶、銷售,不知道會留下多少指紋,再潔癖的人自殺前也不會把瓶子先擦乾淨再喝吧!”
“可是一點兒痕跡都沒有,無從下手呀!”吳力濤低聲嘀咕著。“別急,”陳鋒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屍檢結果還沒出來呢。另外說不定有人會主動提供線索。”
有張維這個主任法醫師出手,屍檢工作不到下午兩點鐘就結束了。張維一進休息室就迫不及待地推著寧致遠說:“我餓了,致遠,趕緊給我買飯去。”“我去買,”靠門口坐著的周鑫趕緊站起身,“張法醫想吃什麼?”
“給他來個回鍋肉,一個西紅柿炒雞蛋,再加小碗米飯就行。”寧致遠拍掉張維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說。周鑫暗自吐了吐舌頭,小心翼翼地問:“張法醫剛做完屍檢能吃這些?”
“吃什麼跟屍檢有關係嗎?”張維疑惑地看著周鑫,“拜託,小哥,你能快點回來嗎?”“行,馬上就去。”周鑫點點頭,一路小跑地出去了。
“小趙正在做最後的收尾工作,報告一會兒就能送過來。”張維坐到寧致遠身邊,“我現在餓得沒精神,等會兒你自己先看報告,等我吃飽了再跟你詳細解釋。不過可以先給你透露一個重磅消息,死者懷孕兩個月了。”
寧致遠雖然吃驚,但他知道張維的個性,他不想說的時候問也沒用,索性也不追問。其他人卻不能象寧致遠一樣淡定,議論紛紛,大家最好奇的是孩子的父親是誰。
屍檢報告送來時,周鑫也把飯買了回來,看著張維吃得津津有味的樣子,周鑫跟於志對視了一眼,很難理解一個剛摸過屍體的人怎麼能吃得這麼香。
等張維把飯吃完,屍檢報告已經在眾人手裡傳了大半圈了。張維掏出紙巾擦擦嘴,又喝了口周鑫給他泡的熱茶,滿足地呼了口氣,才緩緩開口道:“死亡時間昨晚十一點到今天凌晨一點之間,沒有受到侵犯。死者口腔和食道有灼傷的痕跡,腦部和肺部有輕微水腫,有中樞性呼吸衰竭現象,但並不嚴重。膽鹼酯酶活力下降。環形軟骨處有勒痕,眼結合膜下和鎖骨附近有出血點。勒痕從形狀上看不是繩索類造成的,至於是什麼東西不好說,象是某種軟質物體的邊緣。另外死者有兩個月的身孕,這個我之前跟你們說過了。”
張維說完拿起茶杯吹著水面上的茶葉,慢慢喝著。寧致遠睨著他說:“報告上寫是呼吸衰竭導致死亡,可眼結合膜下出血那是窒息的症狀,你囉嗦了這麼多,到底想說明什麼?”眾人也都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視著張維。
“難道我解釋得還不夠清楚嗎?”張維喝著茶,不緊不慢地開口道:“誰說窒息一定會馬上死?”“你的意思是,窒息後喝下農藥中毒死亡?”寧致遠擰著眉想了想,“或者可以說是窒息昏迷後被人灌下農藥,所以有窒息的症狀,但最終的死因是農藥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