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慶不再掙扎,癱在審訊椅裡喘著粗氣,眉頭擰成了一團,眼淚從緊閉的眼角流了下來,啞著嗓子語無倫次地嘟囔著:“我有罪……我不該害了你,孩子……,不知道哇,我也不知道哇……,讓我死……,都死吧!死了吧!”
陳鋒等王慶逐漸恢復了平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寧致遠和宋明一直盯著王慶,也沒有再繼續問他問題。?? 王慶就這樣一直嘟囔著,顯然他的心理防線已經徹底崩潰了。
也許女人對於王慶來說不算什麼,但孩子在他心中卻是佔據著極為重要的位置。寧致遠用圓圓讓王慶開了口,宋明又利用劉麗珍腹中的胎兒讓王慶徹底地放棄了抵抗。
過了一會兒,王慶的情緒似乎平衡下來,他睜開眼睛,用企求的目光看著寧致遠說:“寧隊長,求求你,求求你,我想自己一個人呆會兒行嗎?”
寧致遠皺了皺眉沒作聲,王慶又啞著聲音說:“你放心,我不會自殺的。我只是腦子裡太亂了,明天,明天我一定什麼都交待。就給我一天的時間,求你了,寧隊長!”“好吧,”寧致遠和宋明對視了一眼之後說,“希望你不要食言。你好好整理一下情緒,明天我們繼續談。”
出了審訊室,寧致遠特意叮囑負責看守王慶的值班人員,要密切注意王慶的一舉一動,以防他出什麼意外。畢竟他今天受到的打擊還是挺大的,難免會一時衝動有什麼不理智的行為。
宋明回到二隊的辦公室就捧著水杯一個勁兒地喝水。吳力濤離開自己的辦公桌,湊到陳鋒跟前低聲問:“怎麼樣?撂了嗎?”陳鋒點點頭,“嗯,已經崩潰了,說是今天要冷靜一下,明天全交待。”
吳力濤衝宋明擠了擠眼睛說:“看來今天宋哥是主講呀!”陳鋒一臉的煩燥,“可不是嘛,前半場都是宋哥的,我就沒見過象王慶這樣的,整個一個蚌精轉世。”
“這算什麼呀,”宋明終於放下了水杯,“我以前遇到過一個嫌疑人,那真是一言不。我跟他囉哩囉嗦絮叨了多半宿,他一個字都沒說過。”“後來怎麼樣了?”吳力濤好奇寶寶般地追問。
“還能怎麼樣,”一旁的寧致遠忍著笑說,“嫌疑人被你宋哥弄崩潰了,不用問就全招了。這件事充分證明唐僧說死小妖是有科學根據的。”
眾人鬨堂大笑,宋明假意嗔怒地睨著寧致遠說:“嘿,致遠,沒看出來,你最近的幽默段數見漲呀!都會引經據典了。我聽說男人要是被某種特殊物質滋潤了,就會更加有幽默感。看來也是有科學根據的。”
寧致遠知道宋明又要提安靜的事兒,耳根微紅,輕輕咳嗽了一聲,面色嚴肅地說:“上班時間,不要談私事兒,大家都把手頭的工作處理好,今天可以按時下班。”說完也不理宋明,轉身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這一天大家真的如寧致遠所說按時下了班。寧致遠下班前和陳鋒一起去看了王慶,據值班人員說王慶的情緒還算穩定,只是一個人縮在角落裡呆。寧致遠又叮囑了幾句,和陳鋒離開了羈押室。
難得下班早,寧致遠自然不會浪費這大好的時光,開車來到中心醫院,這次也沒給安靜打電話,而是直接將車停在醫院對面的街邊。
當安靜和米娜一起走出醫院時,就看到馬路對面一輛黑色的牧馬人和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夕陽的餘輝映在男人稜角分明的臉上,藏青色中長款風衣的下襬隨著秋風隨意飛起,整個人看起來是那麼的挺拔俊朗。
“好帥,”米娜眨著星星眼,用胳膊碰了碰身邊的安靜,“看對面那個男人,人帥,車也帥。”安靜沒作聲,她沒想到寧致遠連電話都不打直接就來了。
正想著怎麼打走米娜,可還沒等她想出辦法,只見寧致遠微笑著衝著她招了招手,邁開大步走了過來。“哇噻,”米娜一聲驚呼,“安靜,他走過來了。不會是來找你的吧?”安靜頓時滿面羞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寧致遠走到二人面前,衝米娜微微頷,“你好,我叫寧致遠,是來接安靜的。”米娜趕緊鬆開挎著安靜的手臂,“我,我叫米娜,安靜的同事,碰巧一起下班,這就把她還給你。”說著還把安靜往寧致遠身邊推了推。
“謝謝,”寧致遠非常有禮貌地微笑著頷,“那我們先走了。”說著拉起安靜的手就往街對面走,安靜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已經被帶到車邊,不等寧致遠為她拉開副駕駛的門,就自己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快關上車門。
寧致遠轉到駕駛室一邊上了車,看著縮在座位裡的安靜,忍不住笑了,“怎麼了?看你這副驚惶失措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綁架你了呢!”
本來就紅著臉的安靜顯得更加窘迫了,她咬了咬下唇,壓低聲音說:“米娜是個大嘴巴,明天就得告訴全科室的人,說我有男朋友了。你也是,來之前為什麼不先打個電話,還有,為什麼不說明你的身份,還說是來接我的,她肯定會認為你是我男朋友。”
寧致遠也不著急動車子,側目睨著安靜問:“請問你今年幾歲?”“啊?”安靜被問得莫名其妙,“二十五歲,怎麼了?”“二十五歲,”寧致遠面色嚴肅地說,“你是不是記錯了?”
安靜更加疑惑了,皺著眉頭看著寧致遠:“我自己幾歲還能弄錯?你到底什麼意思?”寧致遠湊近她的耳邊低聲說:“其實你今年只有十五歲,怕自己早戀的事情被別人知道,所以不敢承認自己有男朋友。”
“討厭了,你!”安靜這才反應過來是寧致遠在調侃她,臉更紅了,小聲嘟囔著,“誰說你是我男朋友了!”她別過臉看向車外,不再作聲。安靜轉頭的時候,馬尾上的幾縷絲從寧致遠的臉頰上輕輕拂過,帶過一絲甜甜的櫻花的香氣。
寧致遠身子僵了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怕被安靜現,趕緊坐直了身體,邊動車子邊輕輕地問:“難道你就這麼怕別人說我是你男朋友嗎?”
安靜轉回頭看見寧致遠有些失落的神情,突然有一絲鈍痛從心頭劃過,她囁嚅地說:“不是,不是的,我,我……”寧致遠衝安靜笑了笑,語氣輕柔地打斷了她:“我說過不會逼迫你,也不會給你壓力的,所以你不用解釋。早晚有一天你會自豪地向別人介紹說‘這是寧致遠,我的男朋友’。而且直覺告訴我這一天不會太遠。”
“這是要去哪兒?”安靜岔開話題問。“吃飯,”寧致遠將車子拐入一個路口,“想吃什麼?”安靜側著頭看著寧致遠問:“案子這麼快就結了?”
“案子不結就不讓吃飯?”寧致遠撇了撇嘴,委屈地說,“你是不是想餓死我呀!”“哪有呀,”安靜沒想到寧致遠還有如此幼稚的一面,急忙解釋,“你昨天說的結案後要請我吃飯,我就以為結案了呢。”
寧致遠輕笑一聲說:“逗你呢,還當真了。今天下班早,想讓你陪我一起吃飯。吃海鮮行嗎?”安靜對於吃的東西一向不挑剔,點點頭說:“好啊,現在正是吃海鮮的季節,再過些天就不象現在這麼好了。”
寧致遠把車子開到一家海鮮坊,吃飯的時候寧致遠儘量挑了些輕鬆愉快的話題。雖然一切看似隨意,但安靜卻感受到了寧致遠的細心、體貼。這讓她覺得心裡非常的踏實,這晚一向睡眠質量很差的安靜居然一夜無夢,睡得特別安穩……
當王慶第三次坐到審訊室裡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光彩。蓬亂的頭,蒼白的臉色,暗青的眼圈,背微微佝僂著,整個人看起來似乎老了十歲。
依舊是寧致遠、宋明主審,陳鋒做筆錄,三人穿著整齊的警服,警帽正中的警徽閃著熠熠的光彩,攝人心魄。這與王慶的頹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宋明主動點了一支菸遞到王慶嘴邊,王慶顫抖著嘴唇一口一口使勁地吸著。很快一支菸吸完了,王慶靠到椅背上,微閉雙眼,長長地吐出了最後一口煙霧,自言自語般地問:“你們想讓我從哪兒說起呢?”
“從你害耿玉紅開始吧。”寧致遠說,“她險些命喪你手,你也應該對她有個交待吧?”王慶睜開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好一會兒才說:“是應該有個交待,我對不起她。其實玉紅是個好女人,當初我什麼都沒有時,她不嫌我窮,嫁給了我,跟著我吃了不少苦,卻沒跟我過幾天好日子。就算是這樣兒,她也從來沒抱怨過什麼,還給我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如果不是我非想再要個兒子,我倆可能就這樣過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