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村委會的會議室裡,寧致遠和陳鋒一起湊在筆記本電腦前看於志到吳力濤郵箱裡的郵件,郵件的大致內容是劉麗珍的父親去世後,劉麗珍隨母親在繼父家裡生活了一段時間,繼父家裡有兩個哥哥,其中一個智力上有些缺陷。?劉麗珍高中開始住校,畢業後在縣農資公司做了三個月的營業員,之後回了大王村,這幾年她與母親和繼父一家幾乎斷絕了來往,逢年過節會也很少去看望一下。
“從這些信息上來看,劉麗珍的個人經歷並不複雜,但是做為一個還未出嫁的姑娘,按理說她應該繼續生活在母親身邊。即便是不一起生活,也不至於斷絕來往呀!”陳鋒一手託著腮低聲嘀咕著。
江雪湊過來壓低聲音說:“我下午聽一個大嬸說,她高中畢業時家裡給安排了一樁婚事,她死活不同意,估計可能跟這事兒有關吧。但是大嬸也不知道對方是誰家。”
寧致遠沉思片刻扭頭對幾個人說:“明天我們分頭去她繼父家h縣農資公司……”“快上網搜搜d市新聞!”剛才在一邊看手機的吳力濤突然驚呼一聲,衝到電腦前,把陳鋒擠到一邊開始在電腦上搜索起來。
大家都疑惑地看著吳力濤,“喂,你抽什麼瘋?”陳鋒換了一把椅子坐下,嗔怒地說了一句。吳力濤指著電腦屏幕說:“你們看,中心醫院生醫患衝突。”
寧致遠聞聽心裡一沉,趕緊去看吳力濤打開的新聞視頻,只聽站在d市中心醫院大樓前的主持人說:“……外科主任被紮了一刀,還有幾名醫生、護士不同程度受傷。目前警方已介入調查。據在場的目擊者稱行兇男子的母親曾在這家醫院住院治療……”
“真是d市中心醫院呀,也不知道安醫生有沒有事……”陳鋒瞪大眼睛盯著電腦屏幕說。寧致遠沒等視頻播放完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我出去一下。”邊說邊掏出手機給安靜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裡面傳來機械的語音:“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寧致遠帶上藍牙耳機,動了車子,風馳電掣般衝出了村委會。半路上又重撥了兩次電話還是沒有人接。直到進了d市手機終於響了,一看是安靜打回的電話,寧致遠按下接通鍵,不等對方說話就低吼著:“安靜,你在哪兒?”
“我在家。”安靜覺察出寧致遠的聲音有些不對勁,連忙問,“怎麼了?”“哪兒都別去,在家等我!”寧致遠掛斷電話直接將車駛到安靜家下。按了安靜家的單元號,門鎖剛一開,寧致遠就衝進樓裡,來不及等電梯直接從步行梯跑上樓。
到了安靜家所在的樓層,安靜穿著家居服站在半開著的家門口,手裡還拿著塊毛巾,寧致遠氣喘吁吁地站在安靜面前仔細打量了一番,看她的樣子並沒有受傷,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長出一口氣上前將安靜攬在懷裡,低聲呢喃著:“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讓安靜感到一頭霧水,一陣淡淡的清洌的氣息傳來,似薄荷又似青草的味道若有若無地縈繞過來,這讓剛被惡夢折磨過的安靜瞬間感覺到心頭劃過一道從未有過的暖意,這種感覺讓她的心跳急劇加。安靜輕輕掙了掙,奈何寧致遠的手臂將她箍得緊緊的動彈不得,“別動!”寧致遠將下巴抵在安靜的頭頂上輕輕地說。
安靜無奈,只能又推推寧致遠,“有話進屋說吧。”寧致遠這才意識到兩人還站在安靜家門口,他連忙鬆開手臂,漲紅著臉有些窘迫地跟著安靜進了屋。
“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安靜把寧致遠讓到客廳裡的長沙上,自己在旁邊的單人沙上坐下後問。寧致遠看了看安靜還在滴水的稍,嘆了口氣站起身拿過安靜手裡的毛巾,把她還在滴水的稍包在毛巾裡輕輕地擦著。
寧致遠的這一舉動讓安靜有些措手不及,她紅著臉向旁邊躲了躲。“別動!”寧致遠今天第二次用命令的口氣制止了她,“天冷了,不擦乾會感冒的。”安靜只好僵硬著後背直直地坐在那兒任由寧致遠擦著她的頭。“沒接我電話是因為在洗澡?”寧致遠輕聲問。“嗯,”安靜點點頭,“下午又做惡夢了,醒來一身汗,就泡了會兒澡。到底生了什麼事,你突然跑來?”“你今天沒去上班?”寧致遠不答反問。“我昨天夜班,今天中午回來的。到底怎麼了?”安靜微側頭看著寧致遠,目光有些焦急。
“新聞裡說有人去你們醫院行兇,有醫生受傷了,我以為你也在醫院,打你電話又打不通,所以就趕過來了……”寧致遠話音未落,安靜站起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機撥了個號碼,“米娜,我是安靜,出什麼事了?”電話一通,安靜就迫不及待地問。
不知道對方說了些什麼,安靜嗯了幾聲掛了電話,跌坐在沙上,訥訥地說:“怎麼會這樣,其他人沒什麼大礙,主任也做完手術了,傷在腹部,好在扎得淺,沒傷及臟器。”
寧致遠抽出安靜手裡的手機,把毛巾和手機都放到茶几上,繞到她身側蹲下身拉起她的手安慰道:“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了,你放心,行兇者必會受到嚴懲的。”
“唉,”安靜嘆了一口氣,“米娜說下午科室裡亂成了一鍋粥,現在剛都處理好。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對不起!”“嗯?”安靜不明白寧致遠為什麼會突然道歉,疑惑地看著他。
寧致遠抬頭凝視著安靜,“對不起,這幾天只顧著忙案子,沒及時跟你聯繫,連你昨天上夜班都不知道,冒冒失失地跑來,嚇著你了。”“你別這麼說,是我沒及時接你的電話,讓你擔心了。”安靜縮回手,轉過頭避開寧致遠炙熱的目光,站起身往廚房走,“你還沒吃飯吧?你先坐,我去煮點餃子。”
看著安靜的背影,寧致遠無奈地搖搖頭,起身環視著安靜的家。這是一套一室一廳的單元房,客廳的面積還算挺大,靠牆放著一組沙和茶几,側面是一架鋼琴和書櫃。書櫃裡整齊地碼放著各類書籍,鋼琴上放著一個相框,裡面鑲著一張安靜彈琴的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穿著一襲白色的紗裙,微閉都會雙眼,嘴角掛著恬靜的笑容,彷彿沉浸在美妙的樂曲當中。寧致遠用手指摩挲著照片上的人,嘴角不自覺地輕輕揚起。安靜從廚房裡走出來,把兩盤餃子放在了餐桌上,招呼寧致遠,“趕緊洗手吃飯吧,衛生間在你左手邊。”
寧致遠洗過手坐到餐桌前,接過安靜遞給他的筷子,心裡突然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感覺,就好像下班回到家,妻子已經為丈夫準備好了晚飯。這種感覺不禁讓寧致遠感到耳根有些燙,趕緊夾了一個餃子低頭吃起來。
吃過飯,安靜沏了兩杯茶放在茶几上,寧致遠看了眼安靜光禿禿的手腕問:“手鍊呢,怎麼沒戴?”“哦,在這呢。”安靜從口袋裡掏出手鍊戴上,“剛才收拾廚房時摘下去了。”寧致遠凝視著安靜,有些擔憂地問:“又做惡夢了?”安靜嘆了口氣說:“下午在沙上睡著了,可能是因為書壓在胸口上,所以一直在做夢。”
寧致遠挪動了一下位置,與單人沙上的安靜促膝而坐,拉起安靜的手說,“安靜,可不可以讓我來照顧你?”寧致遠的話撥動了安靜的心絃,在她心裡寧致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男人,他為人正直、沉穩,跟他在一起時心裡總是很踏實,那是一個可以讓她依靠的肩膀。可是封閉多年的內心卻讓她感到極其的矛盾,在經歷了失親之痛後,她已經無力再承受任何的打擊,因為害怕再次失去,所以更加不敢擁有。她內心掙扎著,手不由自主地輕輕掙了掙。
“安靜,你聽我說,”寧致遠重新握了握安靜的雙手,彷彿下定決心般咬了咬下唇認真地說,“我從警校畢業就一直做刑警,再過兩個月我就三十週歲了,我沒交過女朋友,也從來沒對哪個姑娘有過那種好感。我一直覺得工作是我的全部,所以無心考慮其他的問題。可自從我遇見你,心裡就有了一份牽掛,當我以為你處於危險當中時,我就無法再平靜地去思考問題,我從來沒這樣為一個人擔心過,也從來沒如此記掛過誰,我想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吧。”
安靜低頭不語,寧致遠感覺自己的心跳急驟加,不知道該如何向安靜表達自己的情感,他臉色漲紅,額角滲出些許細密的汗珠,頓了片刻又接著說:“本來這些話是想等這個案子結了以後再跟你說的,但是今天來這兒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不早些告訴你我的心思,如果你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我會為自己的不果斷而後悔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