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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芷萱心思翻轉,不多時秋菊和顧媽媽三人果然回來了,只是三人跪了許久,腿腳都不太利索,尤其是顧媽媽和劉婆子,都是強撐着過來給林芷萱謝恩,林芷萱看了秋菊,登時紅了眼眶,急忙拉着她的手問:“可受了委屈。”

秋菊也是含着淚,搖頭說:“沒有,都好好的。”

“好,這就好,”林芷萱說著又去看顧媽媽和劉婆子道,“也是連累兩位媽媽了,兩位為媽媽且先回去休息一日,這件事情,明日再說。”

兩位媽媽道了謝,這才告辭,林芷萱連忙吩咐了春桃夏蘭分別前去相送。

林芷萱卻一直拉着秋菊的手讓她坐到自己床上,讓冬梅給她揉着膝蓋,又吩咐了小丫頭去傳膳,把熏爐挪過來好好暖暖身子,又吩咐也去燒水給秋菊沐浴。

秋菊急忙攔着林芷萱不讓她操心忙活:“姑娘,秋菊好好的,二奶奶並不曾為難。二奶奶那邊跪了許多人,可是自從姑娘讓春桃姐姐去二奶奶處傳了話之後,二奶奶知道了我是姑娘房裡的人,問清楚了事情經過緣由之後,便不曾再在外頭罰跪了,只是還被關在屋子裡頭不許出來,柳香姐姐也來與我說了半晌安慰的話,太太和大太太房裡的人,也不曾受過太多的委屈。外面跪着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喝酒賭錢的婆子。只是顧媽媽和劉媽媽受了秋菊連累,還請姑娘能好生安撫。”

“這個自然,”林芷萱這樣一聽才放心,“她既然不曾為難你,看來她也是個九曲心腸的人,那些道理她都是明白的,是個值得相與的聰明人。你日後也要與柳香多多親近才是。”

秋菊點頭。

林芷萱道:“無論如何也是苦了你一天了,快回去睡一會兒歇息歇息,這裡有冬梅就好。”

秋菊也不再推辭,應着退下,林芷萱這才覺得身體疲累得如同散了架一般,頭痛欲裂,昏昏沉沉地也睡了過去。

到了晚膳的時間,林芷萱起來朦朦朧朧地吃了飯用了葯,吩咐了讓冬梅守夜之後,又睡著了。

那夜月色朦朧,林芷萱睡得極不安穩,她隱隱約約中彷彿又夢見了前世,她睜眼醒來又回到了侯府瑾哥兒死的那個夜晚,侯府被抄家,一切彷彿重新來過,她拉着瑾哥兒的小手,哭得肝腸寸斷。

冬梅被林芷萱斷斷續續的嗚咽聲驚醒,看着林芷萱雙眸緊閉,在床上痛苦地掙扎,一會兒含含糊糊地痛苦呻吟,一會兒咬牙切齒地咒罵,嚇得冬梅六神無主,只道是林芷萱夢魘了,急忙輕輕推着林芷萱,一聲聲喚着:“姑娘……姑娘您醒醒……姑娘……”

林芷萱終於被冬梅搖醒,驟然雙目圓睜,卻空洞無神,許久才緩緩看清眼前冬梅稚嫩的容顏,終於又是忍不住,伏在冬梅肩上便嗚咽哭泣起來。

冬梅十分的不知所措,只得輕輕安慰着:“姑娘不要怕,姑娘只是夢魘了,冬梅在姑娘身邊,姑娘不要怕,醒了就好了。”

林芷萱的心裡卻莫名其妙的驚慌,只是夢,醒來就好了。

可到底侯府的一切是夢,還是眼前的這一切是夢的,自己現如今是夢着還是醒着呢?

陳氏說娘和大太太林雅萱去靈隱寺為自己做法事驅鬼祈福了。她們說自己是被鬼纏了身,可是自己現如今到底算不算被鬼纏了身呢?自己被自己幾十年後的鬼魂纏了身,自己能在這裡呆多久呢?那個幾十年後的自己會不會被她們一場法事送回陰曹地府?

會不會這只是上天垂憐讓她回來見一面生身父母的恩賜呢?會不會明日天明,自己這屢殘魂就會消散,她醒來便又變成了那個懵懵懂懂的十四歲的林芷萱,只能遭人算計呢?

林芷萱靜靜的看着床頂不知是失眠還是不敢入睡,她忽然想極了要讓娘回來,不要再做法事了,饒她一命,給她再重活一次的機會。

直到次日天明,林芷萱才彷彿渡過一劫似的鬆了一口氣,她還有太多的事情沒來得及做。故而,次日匆匆用了早膳,她便喚來了自己屋裡上上下下所有的丫鬟婆子,並顧媽媽劉婆子兩人。

顧媽媽、劉婆子與秋菊畢竟有罪,不敢自專,都是在最前面跪着,其後立着春桃夏蘭,再後是冬梅和六個小丫鬟,並四個洒掃守門的粗使婆子,林芷萱的奶娘也是屋裡的掌事媽媽趙媽媽因鄉下莊子里的兒子前兩日成婚,告了假回去,如今還不曾回來,故而不在。

林芷萱看着這一屋的人,墊着靠枕歪坐在床上,必要先發落了秋菊三人才好,便道:“這幾日家裡鬧得沸沸揚揚,想必你們也都聽說了,是因為院門落鑰之後,有人私自出入之事。我房裡牽連到了秋菊,又牽扯出了顧媽媽和二姐姐處的劉媽媽,二奶奶看我有傷在身,怕私自處置我的人會讓我心情不愉,故而將他們交還給我處置。”

眾人聽着,心中都是一緊,將她們交還給林芷萱,僅僅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眾人卻只聽林芷萱繼續道:“這件事情照理說,並不是秋菊三人的過錯,因為那夜是我嚴命秋菊出去替我做事的,顧媽媽和劉媽媽也都是聽命於我。可無論如何,這件事情既然被揪了出來,便是闔府在看着,府里的大規矩不能廢,院門落鑰後私自出入,總歸是要罰的,除昨日他們三人在二嫂處跪了一日外,我每人罰一個月的月例銀子以作懲處,你三人可有不服?”

林芷萱的話一出,三人急忙躬身叩首:“奴婢領罰,謝三姑娘。”

林芷萱點頭道:“扶顧媽媽和劉媽媽起來,好生送兩位媽媽回去歇息。”

秋菊和冬梅急忙上前去扶,扶着送出了林芷萱的院門。

秋菊這才對顧媽媽一笑,低聲在顧媽媽耳邊道:“三姑娘昨日便吩咐我賞媽媽和劉媽媽各五兩銀子,今日便送去。”

顧媽媽一個月月例不過三百文錢,劉婆子一個月才兩百文錢,罰了一個月的月例,卻賞了五兩銀子,足夠他們一家半年的嚼用了。

劉婆子險些要跪下謝恩,秋菊卻低聲道:“三姑娘是私下賞的,媽媽們千萬別張揚,否則二奶奶還以為我們姑娘與她作對呢,明面上總歸是要罰的。媽媽心裡記着我們三姑娘的好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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