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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權也;女扮男裝,何也?”

什麼?

林芷萱愣在了原地。

她想過魏明煦會問提出各種問題來質疑她,她甚至都想好了該如何一一應對。

無論是他剛正不阿,說什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亦或者他能懂自己的意思,與自己細商細節,她覺得自己想得也還算周全。

可是卻沒想到他聽自己說了半天,忽然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這算什麼?

林芷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這個問題,她根本就不想回答。

女扮男裝,何也?

彷彿自己兩次女扮男裝竟然都是為了眼前的他。

第一次,是處心積慮地想見他一面,還費盡心思地拿着地圖。

第二次,她是走投無路,能想到的就只有他。

她總不能說,“女扮男裝,你也”吧。

魏明煦看着那個小丫頭偏開頭,並不說話,卻是有意退了一步,不再逗她。

不過他是真的很好奇。

幾番接觸下來,這個小丫頭明明不是個淘氣無禮之人。

她成熟穩重,行事果決,頭腦清晰。

她知道她想要什麼,也知道怎樣才能最有效地得到。

彷彿她每次所做的事情都在捨近求遠,雖然是從小處着眼,卻都是從大處出發。

她想救雪安、歆姐兒和王夫人,沒有跟着顧媽媽一起趴在廢墟上動手挖人,而是着手整頓整個王家,最有效地儘可能快地救出了歆姐兒和雪安。

她想請大夫,卻沒有讓秋菊去拉着大夫就走,而是震懾四房。讓一切井然有序,水到渠成。

如今,她擔心着父親。她不想被困在這裡,她想回家。卻從金陵着眼。來他面前說出了這樣一番冠冕堂皇的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甚至威逼利誘。

魏明煦靜靜地看着她,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那個小女子。

這樣的一個女子,那天到底是為了什麼,會扮成小廝,帶着地圖,闖入石林呢?

她不想說。魏明煦並沒有逼迫。

言歸正傳,問了她一句:“你府上在哪裡?”

林芷萱微微一愣,他的話題轉移得太快,林芷萱一時跟不上,卻還是老老實實地答了:“浙江,杭州。”

魏明煦想了片刻,緩緩點頭,從金陵道杭州,不過五天的路,路上都是平原。不經山水,倒還算安全,再派七八個小廝和護衛或者綠營兵送回去。就無妨了。

林芷萱不知道他點頭是什麼意思,是答應了,還是知道了?

魏明煦卻已經走回了他的桌子前,低頭開始翻桌上的信件。

“王爺……”林芷萱有幾分心急和忐忑,忍不住站了起來,上前一步,卻因為一時忘了腳上的傷,站得有些急,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扶了一下椅子,險些摔倒。

魏明煦聽見她呼痛的聲音。已經拿着手裡的信件轉身看了她一眼,又瞥了一眼她的右腳。擰起了眉頭,腳上的傷還沒有處理嗎?

不過再一想依她的性子,這裡傷亡這麼慘重,大夫畢竟不多,這樣的傷,她怕也是只會忍着吧。

魏明煦將手裡的一封杭州來的文書,是報的杭州此次地震災情的書信。

林芷萱一愣,他在給自己找這個?

魏明煦示意她:“坐下看。”

林芷萱應了,緩緩坐下,取出了文書,這些魏明煦都是已經看過了的,信封已經打開。

杭州雖然也有強震,可是傷亡畢竟不如金陵這樣人口密集的古城傷亡多,況且金陵多是古宅,傷亡才會越發慘重。

林芷萱微微放心,心裡卻更惦記着濟州父親那裡的情況,卻不知道魏明煦這裡有沒有濟州來的公文。

林芷萱一抬頭,卻看見魏明煦適才已經不知道從哪裡取了個匣子來,隨手提了把椅子,坐在了林芷萱對面。

林芷萱看着他的舉動也是一愣。

繼而卻看見魏明煦伸手從腳踝處抓起了林芷萱的右腳,卻小心避開了她受傷的地方。

“王爺,請自重!”林芷萱大驚,急忙掙扎着,可是魏明煦的力氣大得很,任她怎麼掙扎,他的手卻紋絲不動。

只平靜地看着她:“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權也。”

這是林芷萱送給他的話。

如今他拿來還給她。

可是……

林芷萱看着他輕手脫下了她小廝的靴子,卻還是滿心的不情願,微微掙扎着。

魏明煦平靜地給她脫下了因着這幾日風裡來、塵里去而灰撲撲的襪子,林芷萱好幾日沒有沐浴更衣,此刻只覺得羞憤欲死,臉紅的能滴出血來。

魏明煦卻只沉聲道:“腳扭傷不會自愈,你只這樣到處亂跑,一味拖着,不用幾天,這隻腳就廢了。”

林芷萱身子微微一僵,似是被他的話嚇着了,便也不敢再掙扎。

魏明煦看着林芷萱的腳,果然不僅是腳踝,整個腳面,整隻腳都腫了起來,而腳底也因着這幾日到處亂跑,都磨破了,十分的凄慘。

魏明煦緊緊擰起了眉頭,並沒有看林芷萱的腳,而是抬頭看着林芷萱的眼睛:“如今因着地震傷亡慘重,大夫醫藥不足,這樣的小傷就不用去勞煩大夫了。”

林芷萱看着魏明煦緩緩地點了點頭。

他軍旅出身,想必受過不少的傷,這點小傷難不倒他,他會處理的。

魏明煦緩緩捏着林芷萱的腳,從腳背慢慢往腳踝移。

魏明煦的手並不輕,可林芷萱雖然覺得痛,卻並沒有什麼不能忍耐。

看來腳背只是因着腳踝處的傷而腫了,卻並沒有傷到腳背。

等魏明煦粗糙的大手揉到林芷萱的腳踝,林芷萱卻忍不住擰起了眉頭,咬住了唇。

魏明煦靜靜的看着林芷萱,手上的力道,沒有減,反而加重了力道,林芷萱終於忍不住輕哼了一聲,下意識地伸手去推他,雙手緊緊地捏住他箍住自己的腳,如同鋼鐵般堅硬的手臂,微微喘息。

魏明煦卻鬆了手:“沒有傷到骨頭。”

魏明煦從他營帳里一直放着的小藥箱里取出了一瓶止痛化瘀治跌打損傷的葯,要給她上藥。

抬頭卻看見了林芷萱額頭一層細密的冷汗。

魏明煦心中一嘆,真是個嬌氣的丫頭,不過是碰了一下,竟然也能疼成這樣,卻還是忍不住放輕了手底下的動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