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話說的好，上牆抽梯、過河拆橋。

新人入洞房、媒人扔過牆。

大概就是這么個意思。

陳凡一手夾著煙，一手端著搪瓷缸子，嘀嘀咕咕地從巴老辦公室出來，轉頭看了看圍觀自己的眾人，咧嘴笑道，“沒事兒，就是跟巴老聊得比較愉快，老先生心有所得，急著寫東西，所以就沒送我。”

總務部的小王走過來，雙手就要去接他手裡的搪瓷缸子，憋著笑說道，“陳副主席，您順點兒煙沒事兒，這缸子可是登記造冊了的，不能讓您帶走。”

陳凡趕緊舉高高，“我先喝一口。”

完了灌一大口，才將搪瓷缸子遞給小王，隨後瀟灑地揮揮手，“各位，告辭，明兒再見。”

說完便飄然而去。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拉開，巴老出現在門口，還在走廊上圍觀的眾人迅速一鬨而散。

唯有小王被巴老叫住，“你通知一下，叫還在編輯部的人都過來開會。”

小王愣了愣，趕緊點頭，“哦哦。”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巴老便轉身進屋，嘭地一聲將門關上。

隨後眉頭緊皺著走到辦公桌前，看著草稿紙上幾行潦草的字跡，喃喃說道，“通過文藝作品聯動，擴大藝術作品的影響力？倒是有點兒意思。”

……

陳凡溜達著下了樓，看看時間，感覺也差不多了，便開著車去了復旦，接上姜甜甜，然後回家。

扶著方向盤，陳凡看了看姜甜甜，輕聲說道，“剛才我去了一趟巴老那裡，本來沒想聊雜誌社的事，不過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這個，巴老的意思，是也不用去找江南作協掛靠，直接就掛靠在上海作協下面，你來出面，做這個雜誌社的總編。”

聽到這話，姜甜甜心裡咯噔一下，嚇了一大跳，扭頭看著他，眼裡滿是忐忑，“我？我行嗎？”

陳凡呵呵笑了笑，伸出手抓住她的小手，笑道，“行，怎么不行？人家巴老都說了，你在上海文藝和收穫編輯部學習了兩年，已經是一個成熟的文學編輯，完全可以獨立審稿、改稿，編輯雜誌。

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可以在上海作協辦公樓裡面，給你們騰一個房間出來，就把編輯部安置在那裡，另外再給你找幾個退休了的、比較穩重的老編輯，先把架子搭起來。

然後有什么事情，也方便隨時去找他們求助。”

姜甜甜聽到陳凡轉述巴老的評價，心裡還挺開心，可是一想到自己要去做一家雜誌社的總編，就感覺心裡沒底。

她緊緊握了握陳凡牽著自己的手，忐忑地說道，“之前你總說讓我幫你看著雜誌社，我也一直都有認真在學，學的時候還感覺挺有信心的。

可是現在你突然跟我說，馬上就可以辦雜誌社了，然後讓我做總編，我卻感覺心裡空蕩蕩的，一點底氣都沒有。”

陳凡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摩挲著小手，笑著說道，“沒底氣也很正常，之前沒有做過嘛，一下子趕鴨子上架，又是做總編，心虛是很正常的事。

不過呢，我還是相信你滴。”

他扭頭看了看姜甜甜，笑道，“你也要對你自己有信心。你聽我給你分析啊，首先，咱們這個雜誌社，並不是一個非常高端的嚴肅文學類雜誌社，你甚至可以把它當成是報紙上用來填充板塊的雜文趣談。

文章是否合格的標準只有一個，那就是是不是吸引人、有意思。如果是，那么這篇文章就可以上。

至於板塊設置，也可以隨心所欲，你哪怕每期都換一套模板都沒關係。”

聽到這話，姜甜甜噗呲一下笑出聲來，“你這樣也太隨便了吧，哪有這樣子辦雜誌的？”

陳凡搖了搖她的手，笑著說道，“可不是就這么隨便嗎，只要讀者喜歡看，我們的板塊就可以靈活應對。”

見陳凡將標準放得這么低，姜甜甜心裡的緊張總算稍微緩解了一些，笑道，“雜誌一般都會有一個主題，否則的話很容易散，變得千奇百怪、不倫不類，讀者也會無所適從。

只有圍繞這個主題去進行文章的徵集、板塊的編輯分佈，才能保證雜誌的核心主題不會變，並吸引一批忠實的讀者。

如果只是按照讀者的喜好去隨意編排，那樣的話，雜誌是走不長久的。”

陳凡眉頭輕挑，手指摩挲，轉頭對著她笑道，“看看，你不是很專業么，這個雜誌社總編，絕對非你莫屬。”

姜甜甜皺了皺鼻子，沉吟幾秒後，說道，“我來做也行，而且如果要做，現在就要開始著手進行了，還有一個多月就是春節，這段時間如果能利用好的話，應該可以徵集一部分稿件。

然後還要聯繫新華書店、郵局等單位，商量發行的事情。

還有就是雜誌的版面厚度、定價、渠道費的談判等等。

把這些事情都忙完的話，創刊號，最快估計也要在明年的3月份了。”

陳凡笑道，“3月份就3月份，不行4月份也可以。事情慢慢做，只要有個好的開始，就能慢慢做起來。”

他看著車窗外的街景，一時間不禁有些感慨。

想當初，寫書、投稿、編寫硬筆書法心得、想做雜誌社，其實都是想在這個時代掙一份身家，為自己以後的美好生活做保障。

卻沒想到，平地蹦出個高橋英夫，一筆多達十幾萬美元的鉅額稿費，直接讓他在這個時代實現了財富自由。

接著又是從美國找來的富豪舅舅，帶著他的西幻作品在歐美出版，一不小心掙下了億萬身家。

從金錢的角度來說，陳凡這輩子完全可以躺平，什么事兒都不用做，也能大富大貴一輩子。

只不過呢，他的人生理想實現了，身邊的人卻還有自己的理想。

最離譜的是，身邊人的理想，還是在他的啟發下建立起來的。

姜麗麗以前最大的理想，就是和家人一起快樂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後來被他送進大學，忽然就發掘出兒時的夢想，要做一個名滿天下的服裝設計師。

姜甜甜也一樣，是陳凡給了她追求文學夢想的機會，也讓她心裡有了一個文學夢，最後還硬塞給她一個任務：辦一家雜誌社。

現在兩姐妹都是滿懷憧憬、雄心勃勃，陳老闆自然不會掃她們的興致。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給她們一人開創一塊基業，看看她們最後能做到什么程度。

至於陳凡自己，他總感覺太過勞心勞力的事情不適合自己，所以打算以後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子就好。然後在大後方把把關、掌握一下大方向，又或者偶爾出手，幫她們解決一下難題，保證自己的產業不會跑偏。

這樣的日子就挺好的。

所以，現在要成立雜誌社，就是他自身事業的第一步！

什么？

周亞麗那邊的公司？

對於這家親戚，檔案造假的陳凡總感覺心裡有些沒底，所以一直沒將那邊的兩家公司算進來。

他的想法是順其自然，等過幾年環境再寬鬆一些，出國一趟，把屬於自己的那部分資金剝離出來，單獨成立一家公司進行運作，同時對股權也會做一些安排。

這樣哪怕以後萬一真的出了什么問題，也不會影響到自己的利益。

就在陳凡神遊物外的時候，姜甜甜忽然說道，“小凡，我想把雜誌社的地址放在其他地方。”

陳凡轉頭看了看她，“啊？”

頓了一下，不解地問道，“就放在作協機關裡面，不是挺好的么？那裡什么都有，辦什么事也方便。”

姜甜甜無奈地笑了笑，說道，“這話我也就只敢跟你講。我總感覺單位的風氣不是很好，……”

說到這裡，她皺眉想了想，“也不是風氣不好，就是那種工作習慣、還有管理的方式，我不太喜歡。”

陳凡眨眨眼，恍然點了點頭，“明白了。你是覺得，如果把雜誌社的辦公室放在那邊，會被機關單位裡那種死板、僵硬的風氣影響，所以還不如直接另外找個地方辦公，重起爐灶。”

姜甜甜見自己一說，陳凡就能明白，心裡不禁有種心靈相通的甜美感覺，她抿嘴笑了笑，說道，“是的，我之前就考慮過，如果我們的雜誌社開辦起來，裡面的工作氛圍應該是什么樣子的？

當我們為目標努力的時候，應該是什么樣子，有意見出現爭吵，又會是什么樣子，我面臨那種情況，會用什么樣的方法去解決。”

她說著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雖然我的方法不一定正確，但我總想試一試。”

陳凡當即點頭表示肯定，笑道，“嗯，有想法是好事，本來我們這個雜誌社就沒有一個定式，既然你想做，那就放手去做。”

他說著哈哈一笑，“反正做雜誌，總不可能虧錢吧。就算真的沒什么訂閱，成本也沒幾個錢，咱虧得起。

但你要說把這家雜誌社給撐起來了，做成在全國都獨樹一幟、具有標杆意義的單位，那意義又不一樣，說不定啊，以後《上海文藝》編輯部的老師傅們，還要去找你取經呢。”

姜甜甜頓時羞紅了臉，“那我可不敢想。”

她一雙眼睛波光流轉，眨也不眨地看著陳凡，眼裡滿是欽佩，“只要能有你十分之一的成績，我就心滿意足了。”

陳凡看了看她，眼裡有些不解，“我又沒辦過雜誌，那怎么比？”

姜甜甜笑道，“可是你在雜誌上發表過文章啊，最高記錄是上海文藝上發表的那一期，賣了68萬冊。另外還有你出版的書，每一本的發行量都在50萬冊以上，我只求一期雜誌能賣出去五六萬冊，就心滿意足了。”

陳凡一聽，不禁哈哈笑道，“那不至於，我還等著你打破全國雜誌的髮型記錄呢。”

兩人說說笑笑，不一會兒就到了家裡。

此時姜麗麗早已經到家，正在廚房忙活著準備晚餐。

被“半路拋棄”的周亞麗還窩在逍遙椅裡面，氣鼓鼓地揉著肚子。

見到陳凡進門，她用力一扭腦袋，“哼。”

陳凡走到跟前，突然發出一聲，“哈！”

周亞麗滿臉茫然地看著他，“你幹嘛？”

陳凡指指她，再指指自己，“你哼我就哈，我們是哼哈二將嘛。”

周亞麗呆呆地看著他，眼裡閃過幾分驚恐，“好無聊的冷笑話。”

姜甜甜看著兩人，笑著搖了搖頭，隨後將外套脫掉，擼起袖子往廚房走去，“麗麗，我來幫你。”

陳凡也將大衣掛在衣架上，趿拉著拖鞋走過來，一屁股窩進沙發裡。

先點燃一支菸，隨後看著周亞麗說道，“剛才我去找巴老，準備掛靠在上海作協下面，辦一家雜誌社。

不過辦公室還沒落實，你那個莊園別墅用一下哈。”

周亞麗瞪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他，“你要辦多大一家雜誌社，竟然要用5000多平米的大別墅辦公？”

那座延安路旁邊的大莊園裡，土地面積就有二十畝，主體別墅佔地面積近兩千平米，使用面積超過5000平米，之前她和父親也想過，要不要將上海的公司放在那邊，經過考慮後，還是放棄了。

沒別的原因，就是現在的規模不大，用那裡實在是浪費。

陳凡翹著二郎腿，輕聲笑道，“雖然現在只是一家雜誌社，但是在我的規劃中，以後就是屬於我的傳媒集團。出版、新聞、發行、廣告、影視製作、活動策劃，等等等等，一座大別墅，我還擔心不夠用。”

他說的這些東西，國內絕大部分人都聽不明白，包括姜甜甜也不懂，但跟周亞麗聊這些，就很順暢。

有時候陳凡特別樂意和周亞麗聊天，就有種身處後世的感覺，幾乎沒有太大的隔閡。

周亞麗對陳凡的話也能全盤瞭解，只是這態度似乎不怎么好。

她當即撇了撇嘴，眼裡滿是不屑，“呵，好大的口氣，連雜誌社怎么辦搞清楚了嗎？就要辦傳媒集團？再說了，以國內的條件，你辦的起來傳媒集團？”

說著眼珠微轉，當即翻身坐起來，苦口婆心地說道，“老弟，你是有才華滴，何必在國內浪費呢？不如跟我一起出國，我帶著你，你帶著甜甜和麗麗，去了美國，姐給你打下一個傳媒帝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