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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送走了好友,周文君的心情不是很好,路上也沒什麼談興。

海棠見狀,只能想辦法開解幾句。可就算她妙語連珠,也比不得人家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密好友忽然分離,有可能幾年都無法相見的難過情緒。海棠見周文君一直心情低落的樣子,便決定改用其他的方法來轉移其注意力。

她開始向周文君提到自己在家的近況,還有周怡君在周家三房傳過來的消息。尤其是近來她們的祖母都收到了馬大舅的求助,卻不知道該如何幫上他的忙。

周文君跟周怡君的感情也十分要好,聽說她在家中有了煩惱,頓時坐直了身體:“她怎麼沒跟我說?這幾日給我寫的信里,一概說家中安好,萬事無憂,卻原來都是哄我的?”

海棠笑道:“怡君表妹未必就是哄你,多半是想着你要與彭姐姐分開了,心裡一定很難過,不想拿家裡的瑣事來打擾你吧?其實這都不算什麼大事。周家三房總歸是要培訓一批新人來代替原本的僕從的,總不能一直用你們家的人手。我姨奶奶一個人忙不過來,跟前也沒個孝順媳婦能替她分憂,自然只能讓孫女搭把手了。怡君還能順便學學管家的本事,沒有壞處。”

周文君隱約也聽說了,周二夫人那邊出借給三房的人手,如今全都被三房退回來了。倒是周三夫人、周六夫人借的人還未回歸,不過這些人都是做粗活的,鎮國公府里不缺人使喚,原也用不上他們,因此兩位嬸娘並不在意。周文君原本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想着周家三房借去的人遲早要還的,年後還也很正常,卻沒想到,原來三房根本沒有充足的人手,卻還是急急把人還回來了。五叔祖周世功還人容易,卻讓家中的女眷遭遇了人手不足的窘況。

周文君也大概能明白,周世功為何會這麼做:“五叔祖是因為二嬸娘手下的人先前受唐夫人指使,差點兒就給馬老夫人傳了信,才會非要把人攆走的吧?二嬸娘御下不嚴,倒是害得我們長房丟了好大的臉!若是五叔族今後都不信我們長房了,親族間又還能剩多少情分呢?”

可惜,這種事不是她一個小輩能管的。祖母鎮國公夫人只不過是訓斥了周二夫人幾句,周二夫人也只是將手下給唐夫人提供了便利的心腹嬤嬤給罰了一年月錢罷了,依舊還把人留在身邊管事。就連傳話的僕婦,在關了半個月後也被放出來了,貶到了莊子上,可她的丈夫兒女的差事卻沒有受到影響。

這樣的懲罰根本不算什麼,如何能震懾下人,令他們不敢再犯?周家三房見了,心裡自然無法再信任周二夫人手下的男女僕婦。周世功沒有把鎮國公府出借的所有人一口氣全還回去,就已經很給長房面子了。

當然,也有可能是周家三房已經攆了大批僕從,若是一口氣將鎮國公府的僕從全都還回去,剩下的人手就不夠維持府第運轉了。所以周馬氏如今才會帶着孫女周怡君,忙着培訓新進府的人手。周世功就算再想攆人,也得考慮現實情況。

周文君暗暗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便轉了話題:“對了,你說你舅爺爺向你祖母和五叔祖母兩個姐妹求助,到底是怎麼回事?長安前衛指揮使之位是誰來當,又與他有何相干?他只是從五品的鎮撫而已,誰做指揮使都是一樣的吧?”

海棠便把馬大舅家裡的情況說了,道:“我阿奶其實勸過他好幾回了,不管是什麼差使,先給家裡的兒孫安排了再說,只要他們將來爭氣,總有立功陞官的時候,不要總想着一蹴而就。可他總擔心自己撐不到那時候了,怕自己一旦退下去,兒孫們就撐不住門楣,家勢要敗落。因此,哪怕他如今舊患嚴重,冬天裡最厲害的時候連炕都下不來,他也還是要賴在如今的位置上,不能讓人小瞧了馬家。”

這樣的情況其實並不少見。經歷過幾次大戰的武官,身上多有舊患,年紀一大就要受罪。倘若家中兒孫不爭氣,他們再難受也不敢退下來安心休養,只能硬頂。如今邊境承平還罷了,若是遇上大型戰事,西北邊軍全體都要出動,這樣白佔著位置卻幹不了活的人肯定是要清退的。鎮國公父子每次都要為如何讓這些老夥計們心甘情願又體面的退場而煩惱,但上門哭求的武官及其家眷卻從來都沒有少過。

周文君自己小時候就有過好幾次被人堵住去路哭求捎話的經歷,對這種情況再清楚不過了,卻也對此無可奈何。

她只能低聲對海棠說:“你們多勸勸你舅爺爺吧。眼下邊境無事還好,若是有事,他就別想保住官職了。他都偷懶這麼多年了,還是見好就收吧。眼下旁人還能看在老交情份上容忍他,等得新指揮使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倘若盯着他來燒,他豈不是連體面都沒了?到時候還說什麼給兒孫安排前程呢?!若是早早退下來,好歹還能爭些好處。如今我四叔管着長安前衛,他雖御下嚴厲,但畢竟不是正經指揮使,只要底下人不過分,他是不介意寬容些的。”

海棠眨了眨眼:“新指揮使的人選定下來了么?是不是不大好說話?”

“不知道好不好說話。”周文君實話實說,“我只知道他來頭不小,是潁川侯的心腹親友。這京里來的武官,總歸不是咱們西北邊軍的自己人。他想做什麼事,就是我祖父都不好多說的。他應該會帶一批人手過來。長安前衛剛剛清理過一批人,正好安排他去,也省得調動其他衛所的人了。往後有他,還有另一位皇帝的心腹將軍在,長安興許就要多事了。可我們鎮國公府卻管不了這些,只能由得他們去。”

海棠萬萬沒想到,今天能從周文君這裡打聽到這麼重要的新情報,忙問:“潁川侯派人來,是因為先前三房馬老夫人母女倆算計潁川侯世子之事嗎?可這事兒不是都解決了,怎麼潁川侯還要派人到長安來?另一位皇帝的心腹將軍又是誰?難不成是來接任周四將軍陝西都司都指揮同知之位的?”

周文君點頭:“正是。我四叔要進京任金吾後衛的指揮使,那是上直親軍二十六衛之一。皇上這麼做,就是信任我們周家的意思。他要派親信來西北任職,我們家就不好說什麼了,不然豈不是顯得不識抬舉?至於潁川侯,他本就是皇上的心腹,搭上順風車,把自己的心腹送來長安,也不出奇。他家差點兒吃了大虧,想要找回場子,也是人之常情。

“我爺爺說了,眼下最要緊的,是讓皇上和皇上的親信明白周家忠心耿耿,從來不曾有過異心,都是孫家人在背後造謠中傷。只要皇上信任周家,以後西北邊軍才能真正過上安穩日子,不用再成天為糧草軍械什麼的煩心。所以,只要來人不是孫永祿那樣存心壞事的草包,些許意氣之爭,能忍讓的,就忍讓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