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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查,就意味着彩絹彩羅去查問的人,不再僅限於周馬氏往日拉攏到的人手,而是連周世功那邊的人也一併問了。</P>

當然,忠於西院馬老夫人的人,以及忠於長房周晉浦一家的人,是不會被納入查問名單中的。</P>

周世功身邊的人里,很可能也有馬老夫人安插的耳目,但彩絹彩羅要問的人又不是一兩個,倒也不愁當中有人撒謊。倘若真有人撒了明顯的謊言,那不必她們繼續查問下去,也能知道內鬼是誰了。</P>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最終提供了最有用證詞的人,居然不是周家三房的任何一個僕從,而是跟着海家兄妹重回故地的馬昌年媳婦。</P>

馬昌年夫婦今日跟着小主人們前來周家三房做客。馬昌年中途還要回主家去傳個話,馬昌年媳婦卻是一直待在二門外的小屋裡。這地方距離二門很近,又挨着通往車馬棚的門道,正位於前院範圍內,是前院、車馬棚與二門上三個地方的僕婦休息候命之處,冬天裡還有茶爐日夜不熄火,就連值夜的人,也偶爾會過來烤火休息。</P>

馬昌年媳婦本就是周家三房世仆出身,深知舊主家的規矩與忌諱。她一來是擔心進內宅後會遇上與自己有舊怨的人,給新主家惹事,二來也是因為可以在小屋裡與親友熟人們相見,聊一聊別後近況,因此就沒有進二門去。</P>

海礁海棠兄妹都有武藝在身,又有周馬氏這位姨奶奶照看,在正院里不會出什麼問題,若有吩咐,在二門上叫一聲,馬昌年媳婦就能聽見了,很是方便。</P>

只是,馬昌年去了門房找熟人聊天,馬昌年媳婦單獨留在小屋中,有人與她聊天時還好,等周家僕從們都忙自己的職司去了,她就只能一個人待着,很是無聊。為了打發時間,她只好觀察小屋周邊的情況做消遣,沒想到還真觀察到了不少東西。</P>

她看到周世功怒氣沖沖地從二門裡出來,找了管家說話,說頭兩句時還壓不住怒火,因此聲量有些大,連她在三丈外的小屋裡,都聽到他在喊管家去駕一輛馬車過來,停在正院門口。</P>

管家回話時間極短,馬昌年媳婦聽不見他說了什麼,只能猜測他大概是在問周世功出了什麼事。</P>

周世功這時候已冷靜了些,說話聲量低了許多,馬昌年媳婦什麼都沒聽見,只看到他囑咐完管家後,便轉身走開,往護衛們值守的屋子走了過去。</P>

管家留在原地站立了一會兒,便迅速從小屋邊上的過道跑過,往車馬棚去了。不一會兒,他親自駕了一輛馬車過來,駛向二門方向。</P>

而在這時候,一個馬昌年媳婦認識的內院洒掃僕婦從二門裡走了出來。</P>

馬昌年媳婦知道,這僕婦的男人就在門房裡當差,她素日總愛時不時去前院里找男人說話,藉機偷懶。可當家主母馬老夫人都不說什麼,周馬氏便是看不慣,也拿這僕婦沒法子。馬昌年媳婦心知這僕婦是西院的耳目,自然不會多管閑事。</P>

然後她就驚訝地看到,管家駕着車與僕婦擦身而過時,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低聲說了一句話。</P>僕婦驚愕地看着他,神態間還有些慌張,但聽完他的話後,就立刻嚴肅起來,前後張望幾眼,又轉身走回二門裡去。</P>

管家停下車沒有繼續往前走,周世功很快就領着幾個老兵、拿着繩索過來了,大概以為管家是在等自己,還道:“不必在此等我,趕緊把車駛到正院門前,不許閑雜人等靠近!”</P>

管家應了聲,駕駛着馬車從二門邊上專供車馬行走的小側門進了內宅,周世功與老兵們則直接從二門進去了。</P>

所有人都沒有發現,附近不遠的小屋內,還有個馬昌年媳婦蹲坐在茶爐邊,將窗外院子里發生的事從頭看到了尾。窗檯擋住了她的身形,屋裡光線又昏暗,管家根本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呢。</P>

彩羅聽完馬昌年媳婦的話,立時把她拉進了正院,讓她在周馬氏與周怡君、海棠面前重新複述了一遍自己的見聞。</P>

周馬氏聽完後不由大怒:“豈有此理!他可是老爺最信任的心腹,怎能背叛老爺?!”</P>

周怡君也是一臉的意外:“管家不是從祖父少年時起,就一直陪在他身邊了么?少年時做書僮,長大了做長隨,如今又成了祖父的管家。祖父如此信任他、看重他,他為何要替老夫人賣命?老夫人還能讓他做管家不成?!”</P>

海棠有個猜測:“興許他本就是馬老夫人安排到姨祖父身邊的耳目,只是姨祖父不知道。從前姨祖父與馬老夫人關係融洽,身邊的心腹是什麼出身,都無關緊要。可如今家裡的人都清楚,姨祖父已經跟馬老夫人翻臉了,又要求身邊的人對自己絕對忠心。管家就算身份提升,手握大權,也擔心馬老夫人會說出他的真實身份吧?那樣他很可能會被撤換掉,幾十年的辛苦就都白費了。”</P>

周馬氏不以為然:“他與老爺是幾十年的主僕情份了,就算他從前是老夫人安排到老爺身邊當差的,只要他對老爺忠心耿耿,誰還會挑剔他的出身?老夫人管着全家人事,哪個僕從不是她老人家安排的?老爺只是需要忠心的人手做事,卻不是糊塗人,怎會為了這種小事撤換多年的心腹?他這是不信老爺,也不了解老爺的為人,幾十年的老僕做出這種事來,比新提拔起來的人還要可惡百倍!”</P>

周怡君道:“就算曾經有苦衷,今兒這事,他也犯不着去告密。祖父又不是要對老夫人做什麼不好的事,只是將張平貴這個逃犯捆了而已。老夫人本不知情,管家只當不知道就行了。他明明沒功夫去通風報信,還要找別人捎話,上趕着出賣祖父……這人不能留了!祖母,您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祖父,千萬別心軟!”</P>

“額對個內鬼有啥好心軟的?!”周馬氏重重哼了一聲,“以往額都不知道,他竟然也是西院安排的人。從前好幾回,額私下求老爺,幫幫額大哥和侄兒,老爺都沒說不行,第二日老夫人就知道了,叫額過去罵一頓,說周家從來沒有為姻親走過後門的……定然是這老鬼泄的密!”</P>

先前他們還不知道張平貴真實身份的時候,馬老夫人倒是特特將人留在家裡住了好些天,又說要替人家打點關係,謀個好缺……那時候她倒是不說,周家沒有這個規矩了。她兒子的舊部之子,倒比她這個繼兒媳的親兄弟、親侄子都要親近尊貴呢!</P>

周馬氏一想到自己曾經受過的委屈,就忿恨不已。既然抓到了管家的把柄,她當然不能輕易放過。周世功身邊已經沒有比管家資歷更深還有管家經驗的心腹了。等他被撤換,她正好將自己看好的人選推上去,真正拿到管家大權。至少,她能確定自己的人絕對不會是西院的內奸!</P>

門外傳來一陣騷動,隨即海棠等人便聽到了熟悉的男子說話聲。</P>

周世功與海礁從鎮國公府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