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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別時金嘉樹忽然提出的請求,海礁當然沒有答應他。

雖然不曾直接拒絕金嘉樹,但海礁當時還是拿話把人攔住了。

理由挺充分的,比如金二老太太剛剛被抓,金鑫一心想辦法救母,根本無心他顧啦;又比如金柳氏與金大姑都還在牢里沒出來,見不到人啦;再比如金家二房如今正麻煩纏身,若看到金嘉樹這個苦主,肯定要糾纏上來,威逼利誘後者放棄追究他們害死了他的母親啦……

總而言之,眼下並不是金嘉樹與金家二房中人見面的好時機,這是等一等再說。

海礁還對金嘉樹道:“你如今行動不便,遇到殺手也只能逃開兩步,萬一金家二房的人欺負你怎麼辦?你連逃命都逃不掉吧?雖說我肯定會陪在你身邊見他們,但我也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跟着你。萬一叫金家二房的人知道你在哪兒,日後糾纏不清,你還怎麼休養呀?你就不怕這條腿養不好,將來成了瘸子?!那也太虧了!你將來可是要有大好前程的,何必為了金家二房的畜牲賠上自己?!”

金嘉樹聽了這話,又是好笑,又是感動,就沒有再堅持立刻見金家二房的人了。但海礁覺得,他肯定還沒有死心。

海礁對妹妹海棠道:“這小子性子有點執拗。他想辦成什麼事,又不想跟我坦白內情,便要自己去想辦法。可他如今這副模樣,又能想出什麼辦法呢?我還真怕他瞎折騰,把身上的傷給折騰壞了,將來留下什麼後患來,一輩子後悔。少不得還是我替他操操心,若真能成了事,我也能藉機安排個好地方,讓他去見金家二房的人,到時候我就悄悄躲在邊上偷聽。”

海礁連安排在什麼地方,心裡都有了數。他如今對長安城內的街道店鋪都頗為了解,清楚哪家店的結構最適合自己做密探的勾當了。

海棠便笑話他:“哥哥明明也是熱心腸,卻偏不肯跟金嘉樹說實話,還故意裝作自己也有私心的模樣來。其實那女子究竟是什麼身份,你原也不大在乎。”海礁本就覺得金家二房的黑歷史查到這個程度已經夠了的,想深究下去的是海棠,他只是寵溺妹妹而已。

海礁聞言,摸了摸鼻子:“你不是想知道么?那哥哥當然要想法子讓你知道。倘若你說偷聽不好,那咱們就躲得遠遠的,讓金嘉樹自個兒跟人談去。”

這不還是在幫金嘉樹的忙嗎?海礁嘴上說拒絕,但其實早已在盤算着要實現前者的願望了。

海棠不明白:“哥哥怎麼不跟金嘉樹說實話呢?也省得他自己想辦法了,天知道他會折騰出什麼事來?”

海礁卻道:“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萬一府衙不肯放金柳氏與金大姑出來,又或是金家二房的人不肯見金嘉樹,除非他答應為金二老太太說情呢?那不是叫人為難么?答應了,他心裡硌應;不答應,他想打聽的事兒就打聽不來。與其叫他為此煩惱,還不如我先想法子安排好了,再給他個驚喜。

“總好過我先跟他打了包票,回頭卻沒辦成事,倒象是我這個朋友很無能似的。至於他自己折騰……他如今連出房門都難,還能折騰出什麼事來?不過是指使別人去跑腿罷了。真要折騰,也得等他能走路出門了再說。而在那之前,我這邊必定已經有了結果。”

海礁這話倒不是在吹牛。他有黃捕頭這條門路,又可以通過表叔公謝文載打聽到鎮國公府那邊的消息,總比旁人千方百計從府衙又或是街面上打探小道消息來得強。如今新年將近,他在家幫忙幹完活後,就出門到處跑了。

街面上很熱鬧,茶樓酒館裡到處都在流傳着關於金家案子或杜家官司的八卦新聞,很多都來自於經手的官差或將士,真實度不低。海礁在街上轉一圈,再跑黃捕頭家附近轉一圈,多認識幾個看他眼熟的書吏、衙役、獄卒或其家眷,攀談上兩三刻鐘,各種消息就自然而然地傳到了他耳朵里。

而在這收集情報的過程中,海礁也留意到,還有另一批人馬在打聽金家二房的消息。這些人他看着還挺眼熟的,至少有一半都是他介紹到金嘉樹那兒跑腿辦事的少年人,剩下那一半,也是與那些跑腿少年慣常在一處廝混的老老少少。海礁疑心他們是奉金嘉樹之命而來,便招了其中一個最熟的過去問話:“怎麼回城裡來了?莊子上的差使不用幹了么?”

那跑腿少年笑嘻嘻地說:“金少爺家的喪事已經辦妥了,如今只需要留個人幫着看守棺木,每日燒燒香、上上供就行了。這個活計輕鬆,額們便叫劉家的老瘸叔去幹了,也多掙一份錢糧。金少爺答應了,還許老瘸叔直接住在廟裡咧,不必每日往返。廟裡屋子的租金,金少爺也掏了。”

他沒說自己在城裡幹什麼,海礁只得再問了一遍。金家人的喪事是何進度,海礁清楚得很,還用得着他細說?

那跑腿少年卻還是笑嘻嘻的模樣:“額們就是隨處亂逛,聽聽別家的樂子,若有人願意雇額們辦事,額們就順道掙點零花錢。”

海礁卻知道他們從前在街上受雇於人時,是如何行事的,如今分明是有目的地打探情報,甚至還肯花錢買消息,肯定是接受了金嘉樹的新委託,怎會被他輕易哄過去?

不過這少年素來嘴緊。若不是他有這個好處,海礁也不會把他薦到金嘉樹那邊去了。既然他死活不肯說,海礁也不逼他,只是去附近的熟人家借了紙筆,匆匆寫了封信,讓那少年給金嘉樹捎回去。

這幾個跑腿少年雖然對長安城裡的情況十分了解,但平日也只是幫着跑腿傳話、採買東西罷了,去府衙周邊打聽官司的消息,又或是花錢收買人開口,這不是他們慣常乾的活。這兩天總在府衙與老廟一帶晃悠,已經有人留意到他們了,當中就有金家二房的金梧,萬一被盯上可不好。

知道他們受雇於金嘉樹的人不少,當中可不是人人都嘴緊的。眼下也就是金家二房的人正六神無主,顧不上別的。等他們哪天冷靜下來,從金梧那裡發現了跑腿少年這根線,順藤摸瓜找到金嘉樹頭上,後續就麻煩了。

海礁索性把自己打聽到的金家二房最新消息寫在信上,又添了幾句勸說的話,叫金嘉樹別心急,先以休養自身為要。

長安府衙如今已經放新年假期了,馬上就要過年,誰都不會在這時候處理公務的。牢中的犯人自然也只能繼續待在牢里。金柳氏與金大姑若想出獄,怎麼也要等到年後開衙才行。金二老太太與金淼要開審判決,也要等到那時候。如今去打聽,是打聽不出什麼有用消息的,不過是白花錢罷了,還容易引起金家二房的注意。

等到新年過去,長安府衙重新開衙辦事,金嘉樹的傷也有所好轉了,可以出門走動。到時候,無論他是要見仇人,還是打聽消息,做朋友的都陪他去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