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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不能?這有啥難的?”馬氏有些漫不經心,孫女剛剛按摩得她很舒服,也不知道是幾時學會的本事,她正打算以後多讓孫女“孝順”幾回呢。

在宮廷中曾經以按摩技術討得太妃歡心的海棠繼續打探:“我聽說很多人想學西域胡人釀葡萄酒,都釀不出那個味道。”

“別人是別人,你爺爺又不是別人!”馬氏對着自家孫女,說話也隨意了許多,“額們家在瓜州城住了這些年,每日跟胡人做鄰居,一條街上就有兩家葡萄酒坊。以你爺爺的本事,每天看着人家釀酒,還學不到幾成真本事么?這有啥難的?”

海棠眨了眨眼,壓低聲音:“真噠?那為什麼別人都學不會呢?跟胡人做鄰居的又不是只有咱們家。”

“他們都沒有你爺爺聰明!”馬氏瞥了孫女一眼,也壓低了聲音,“那兩家酒坊出的酒都好,都有葡萄園,酒都是自釀的……你爺爺就留意他們都採買了些啥材料,在哪個季節、哪個時辰釀酒,都用些啥傢伙什兒……留意得久了,就大概能猜出這葡萄酒是咋樣釀出來的了。”

海棠又眨了眨眼:“這兩家酒坊……都沒買酒麴吧?”

馬氏有些驚訝地看着她:“你咋知道的?”

海棠咧嘴笑笑:“瓜州也有賣高粱酒的酒坊,他們釀酒就是用酒麴的,可葡萄酒坊不用,他們……會買鹽和糖。”

馬氏點頭:“鹽是用來洗葡萄的,糖……你爺爺已經找商隊買了一車冰糖備用。”

海棠又問:“釀酒要用玻璃器皿吧?”

“當然是用陶缸,誰能用得起玻璃器?”馬氏白了孫女一眼,又詫異地問,“你咋能知道這麼多涅?”

海棠笑嘻嘻地說:“我以前偷偷到人家酒坊里捉過迷藏,不過沒叫他們發現。”

“要是叫人知道就糟咧。”馬氏戳了孫女腦門一記,“那些胡人酒坊的老闆都把葡萄酒的釀造方子當成機密,不許外人探問。幸好你還是個小娃,就算被人發現了,也只當你是貪玩不懂事才進去了。以後可不許再胡鬧!你都大了,又這麼聰明,誰還信你真是貪玩才進去的?”

海棠連連點頭,乖巧地答應下來,然後就安心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很好,爺爺是懂得釀葡萄酒的,容易出錯的幾個關鍵點都知道了,剩下的就是慢慢摸索最佳釀造方式。這就不用她操心了,她可以繼續躺平,做自己喜歡做的事。

第二天,崔伯把她想要的木板和工具都弄來了,還在她的請求下,將孫子崔小刀也派給了她做助手。

海棠沒找二叔海長安和崔伯的兒子崔大壯,擔心大人不好糊弄。相比之下,崔小刀比海礁還要小一歲,平日里也是老實巴交的性子,嘴還緊,是更適合的工具人。

崔小刀原本是給海礁做小廝的,可海礁重生之後,內里已經是成年人的靈魂,又忙着學功課、練武、跟着祖父去衙門打下手,自然顧不上幾乎淡忘了的童年玩伴。崔小刀便一直給父母打下手,幫家裡做些雜活,還跟着祖父與父親學駕車。只可惜他學字慢,人也不夠機靈,否則海西崖早就安排他去給謝文載與曹陸二位做現成的書僮去了。

崔小刀年紀雖然還是個孩子,但也生得壯實,頗有力氣,一般的粗活完全難不倒他。

在海棠的指揮下,他很快就把木板劈成了合適的大小,又幫着她弄出榫卯結構來,迅速製成了四個半尺寬、三尺來長的木槽,系了草繩做提手,方便搬運,槽底還留了漏水口。

海棠檢查了一下木槽的結實程度,心裡挺滿意的。

她指揮着崔小刀,把花盆裡的泥土轉移到兩個木槽中來,預備用它們種金果“買”回來的葡萄苗——其實就是給她那二十顆葡萄籽準備的。

這些花盆裡本來種的就是葡萄苗,用的也是特製的泥土,都是海西崖專門找懂行的人配製,最適合葡萄秧苗生長的。只可惜先前天氣不好,這幾盆的苗死在了路上,可泥土還能繼續用,比在肅州城裡現挖的土要強得多了。

五個花盆的泥剛好能填滿兩個木槽,剩下兩個木槽就要另外挖土了。

海棠讓崔小刀把那幾個笨重的花盆搬回原本存放的位置了,已經裝好土的木槽則可移到三進院的空地處,預備栽種葡萄苗或葡萄籽。

二進院的陸栢年爺爺好奇地看了幾眼,走過來笑着問:“棠棠,剩下的兩個木槽,你可有用處?”

海棠回頭看向他:“陸爺爺,我阿奶說要是想種東西,不如種點蔬菜姜蔥啥啥的。我已經讓金果買種子去了。您也想種點什麼東西嗎?”

陸栢年笑道:“我昨兒在集市上遇見了一株草藥,是帶了根須的,想來有可能種得活,就想試試。這葯不錯,對我們幾個老頭子都當用,只是難得能遇上。城裡的醫館是沒有這味葯的,藥店偶爾有,價錢也低不了。倘若我們自家種得來,就不需要到街上去撞運氣了。”

這有什麼難的?

海棠迅速利用剩下的幾塊零碎木板製作了一個半尺見方的小木槽,同樣帶有草繩和漏水孔,遞給了陸栢年:“陸爺爺拿去用吧,等草藥種活了,以後需要分株的時候,再做個大的木槽給您。”

陸栢年呵呵笑着接過了木槽:“好孩子,陸爺爺謝過你了。”他仔細端詳了木槽幾眼,“你這手藝不錯呀,是從哪裡學來的?”

海棠早就想好借口了:“從前在瓜州時,咱們家那條街上不是有個木匠作坊嘛,我偶爾會去看那個老木匠做活。本來都忘了,剛剛看小刀做木槽,就想起來了。”

陸栢年想想,確實有那麼一個木匠作坊:“那老木匠手藝平平,做的東西也粗糙,你們家裡打傢具從不找他,都是到后街去尋更好的匠人,沒想到你還能從他那兒學到手藝。怪不得文載兄常誇你聰明過人。看幾眼就能學會一門手藝,可不是一般的聰明。”

海棠打了個哈哈:“其實也沒什麼難的,都是些粗淺活計,應付着用用,足夠了。精細的活計,我也沒見別人做過呀。”

其實是她上輩子進宮之前,家裡人擺食攤做小買賣,她跟人學會了製作和修理桌椅板凳的基礎木工技能,又在調任尚功局做司織女官後,為了改良織機而學了些更精細的木工技術。如今她人小手短,即使練武喝營養液已經養出了一點力氣,也不好在家人面前表現出來。這種程度的木工技能就足夠了,展現得太多,反而會讓家人疑心。

陸栢年完全沒有多想。他看着海棠製作木槽,似乎確實沒什麼難的。他覺得自己上手也能做得出來,打算改天試試。

一老一少開始搗鼓着給那株草藥換盆,這時候海長安從外頭回來了,還給海棠帶回了一個好消息:“棠棠,先前你不是說想學騎馬么?只是家裡沒地方,城外又不太平。今兒城裡能騰出一個小校場來了。明兒你隨我去瞧瞧?”

海棠十分驚喜:“是哪裡的小校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