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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這是在弄巧成拙!”喬曉陽狠狠的把手上的文件砸在桌面上,滿臉鐵青,看着對面這個滿不在乎的男子,“你想幹什麼?逼宮?你能逼他的宮,還是故意在給我找麻煩?”

“喬書記,別說得那麼難聽,這不過是一個暗示,我不是已經把它處理下來了么?信訪辦一給我打電話,我就讓人把他們帶回來了。”中年男子顯得很隨意,似乎並不擔心喬曉陽的情緒問題,“我不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我要說你的進度太慢了,這個方案做了又改,改了又推翻重來,再改,我知道拖下去也許還會有好處,但是你考慮過沒有,再拖下去,也許姓陸的就有其他打算了呢?”

“你怕他換人?”喬曉陽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你也會怕?”

“如果有合適人選,我當然會怕,但是現在有誰能替代我么?”中年男子攤攤手,淡淡的道:“你以為我做到現在這一步沒有一點準備?真要有人來替換我,我們也許可以用更小的代價拿下廠子。”

喬曉陽眼睛中亮色一閃而逝,“那為什麼不試試?”

“哼,我只是說也許可以,這其中存在變數,變數就是既有可能用更小的付出拿到更大的收益,也有可能一無所獲。”中年男子搖搖頭,“我素來奉行我只拿我該得的一份,貪得無厭會受報應。”

“會受報應?你現在做的就是拿你該得的一份嘍?”喬曉陽不屑的道。

“或許你覺得我有些口是心非,但是我認為這是我該得的。”中年男子顯得很坦然,“交機廠這幾年上繳的稅利相當於印刷廠和毛巾床單廠兩家合起來的三十倍還多,可我呢,工資和他們廠領導差不多,獎金多一些,你覺得這公平么?現在印刷廠和毛巾床單廠欠銀行貸款多少,都是政府擔保的,交機廠呢?政府的三百萬貸款還是交機廠擔保,最終還得交機廠來扛起。陸為民來了想過要還這筆錢么?”

喬曉陽一時間無言以對。沉默了一下才道:“所以你覺得你該拿回你認為是你該得的東西?”

“無所謂該得不該得,我現在可以拿,我就拿,喬書記,你不也一樣么?”中年男子悠然道:“時不我待,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這個道理我們都懂,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喬曉陽深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道:“你那邊準備得怎麼樣了?”

“差不多了,否則我不會觸動一下你們,再拖下去也許就要引人懷疑了,交機廠的效益短時間滑坡正常。連續兩年下滑,廠裡邊職工也有意見,雖說也要給他們撒點花椒面,但是有些事情拖久了就容易起變化,我覺得不能再等了。”中年男子語氣變得凝重起來:“我不知道你還在等什麼?”

“等什麼?你以為我瞻前顧後是膽小怕事兒?陸為民是什麼人你不清楚么?雙峰企業改制是他一手主導,對mbo這些勾當他了如指掌,如果不是你前年就開始做準備,你要換到他來阜頭之後才來玩這一手。你試試!”喬曉陽語氣兇狠的道:“他是高手。我不知道他在雙峰那邊玩了多少花樣,但是我仔細了解了那邊企業改制情況。基本上都玩活了,而且現在的企業所有者都對他交口稱讚,能做到這一步,你敢小覷他?如果不是他現在心思主要撲在其他工作上,哼哼,……”

“那也許他就是同道中人呢?”中年男子笑了起來,“無所謂啊,只要能玩活,那皆大歡喜,給他一份兒,大家你好我好大家好,多好的事兒,我還真有些怕遇上內行高手,翻來覆去揪着不放,就這麼拖也得拖死呢。”

喬曉陽一窒,陸為民的風格他並未真正掌握,他也不清楚陸為民在這些企業改制上究竟有多少貓膩。

雖然在雙峰那邊陸為民大刀闊斧的進行產權量化改制,推動絕大多數集體企業完成了改制,涉及資產數千萬,但是陸為民本人並未過問具體個案企業改制,而是在政策制定上發揮作用。

喬曉陽也有些疑惑,他也不認為這種方式能為陸為民個人帶來多少收益,或許那些企業主會會給陸為民送上一份紅包,但是你不具體參與,企業老闆不可能給你多少,要說收穫,也只能說陸為民在政績上有所收穫罷了,這還需要建立在這些企業改制之後都取得了良好效益的情況下,當然,事實上這些企業也大部分做到了。

“任國非,你我都不了解陸為民真正想法,或許他是為名,或許他是為利,或許他就是想要撈取政績,不確定因素太多,你不要做蠢事兒。”喬曉陽陰陰的道。

聳聳肩,任國非無可無不可的道:“既然你這麼說,那就按你意見辦吧,不過我提醒你,時間有限,你老這麼拖拖踏踏,很容易出事兒。”

“你懂個屁!你以為我願意拖,mbo在鄉鎮企業裡邊搞,大家都不吭聲,也就罷了,我前期搞了那麼多街辦企業,那就是在打基礎,造輿論,你以為陸為民就敢輕易把交機廠這麼大一個招牌企業說mbo就mbo了?要等時機,也要和上邊的政策相契合。”喬曉陽沒好氣的道。

“嘿嘿,你自己掂量着辦吧,我們現在可是坐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想你也不願意這樣一個機會從我們手指縫裡白白流走,我可以再找機會,喬書記,你就難嘍。”任國非攤攤手,站起身來。

等到任國非離開之後,喬曉陽才仰靠在椅子里閉上眼睛,慢慢思索着。

事實上在陸為民來阜頭之後,喬曉陽就知道自己不太可能和陸為民和平共處了。

陸為民是來撈政績的,他要做事兒,要做讓上下都滿意的事兒,阜頭的工作就得要跟着他的思路轉,而自己沒有謀求到分管黨群的副書記就意味着自己根本沒有和他抗衡的資格,尤其是在宋大成全面倒向陸為民只後,喬曉陽就知道這阜頭徹底姓陸了。

喬曉陽沒有心思和陸為民過意不去,但是要讓他跟着陸為民搖尾乞憐,他也不願意,柯建設被陸為民踢出局更堅定了喬曉陽的心思,所以他主動積極向陸為民靠攏,自己剛提拔為副書記,一兩年內要離開不易,但是要讓他一兩年廝混他也不願意,那麼撈點兒實惠就再合理不過了。

交機廠改制是最好的機會,任國非他本來就有交道,只是沒想到這傢伙心思這麼深沉,早早就在做準備了,大概也是看到改制是大勢所趨,但是如何通過改制來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任國非和他在這一點上有着共識。

既然有共識要合作就再容易不過了,任國非有資源,掌握着企業主導權,而他喬曉陽也不弱,分管經濟,而且陸為民也把企業改制交給了他,而且企業要改制,無論是引入戰略投資者重組也好,管理層mbo也好,喬曉陽都能找到合適的合作者和資金,這幾乎就是天作之合。

任國非拋出了橄欖枝之後,喬曉陽幾乎沒有猶豫就同意了,但是他也知道陸為民不是易與之輩,要想過陸為民這一關,還得要有周密的部署,尋找合適的機遇。

在喬曉陽看來,上邊政治風向的影響,陸為民本身工作重心的傾向,前期阜城那些集體企業改制打好的輿論基礎,再加上交機廠經營狀況的“惡化”,這幾者要素不可或缺,只有這幾方面都具備之後,才可能順暢圓滿的實現目的,而現在他已經初步贏得了陸為民的認同,各方面條件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成熟。

任國非搞企業很有一套,所以那邊喬曉陽很放心,但是政府這邊的操作他必須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方面需要保護自己的利益,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任國非對於政府這邊的門道他並不清楚,喬曉陽不希望由於任國非的冒失而導致這一次改制的失手,所以他寧肯慢一些,也要尋找最合適時機。

像縣交機廠這樣大的國營企業改制,歸根結底要由陸為民來點頭,他不過是具體操作,如何來讓陸為民認可這一過程和結果,這相當考究。

陸為民是箇中高手,搞了那麼多企業改制,他不會一點都覺察不到其中的貓膩,但是喬曉陽揣摩過陸為民的心思,這樣大的企業改制,涉及千萬元的資產轉移,其中真正清清白白沒有一點利益交易顯然不可能,水至清無魚這一點陸為民能當縣委書記就不會不明白。

陸為民可以容忍一定限度的交易,但是前提是不能超越他的底線,而對於喬曉陽來說,不超越底線,那利益就不可能最大化,就沒有意義,所以關鍵的一點就是要讓陸為民覺得有人從中牟利,但是在他容忍範圍之內,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要讓陸為民相信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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