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浩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就徹底沒有了呼吸，當醫生對他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徐冉撲通一聲跪在醫生面前，如鯁在喉。

極其痛苦低沉地說：“醫生，求您，求您救救他。”

醫生告訴他劉浩的心臟已經被打穿，根本沒有一絲的希望可以救活。

醫生走後，徐冉緩緩起身，姚瑤還在另一間急救室急救。

溫瀾和周杰決定把劉浩的屍體運回去，給他一個體面的葬禮。兩人雙眼通紅的走到徐冉跟前告訴他這些之後，就走了。

徐冉坐在兩間急救室之間的長椅上，看著那間虛掩著門的一號急救室愣怔了片刻，然後快速抹了一下眼角，又看向左邊的二號急救室。

門頭上的燈一直亮著，已經亮了半個小時了，門口依然一片寂靜。醫生和護士都在裡面搶救，門口只有他。

徐冉忽然鼻子一陣發酸，因為這份工作，五年來她一直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像今天這樣的遭遇，不知道她失蹤的那五年裡，有沒有經歷過。

生病了、住院了，有沒有人陪；又或是那五年裡被下藥之後，有沒有過像這次這樣需要動手術。如果也動手術了，她該有多害怕，那時候的她還是一個對生活充滿幻想和浪漫的年齡。

腦袋裡忽然轟然一聲炸裂，劉浩重重地推開他和姚瑤，然後中槍倒地的畫面猛然填滿他的思緒。劉隊是用生命換回的他和姚瑤的生命，他怎麼能在這時候只想著姚瑤。

徐冉又抬頭看了一眼二號門上的燈，依然寂寥的兀自亮著。他緩緩起身走到一號手術室的門口，腳下如掛千斤頂無法挪步。

徐冉伸出微微顫抖的手推開門，一步一步朝裡挪。

裡面被白布蓋著的是他在q鎮的隊長，是用生命保護他的隊長、是第一次見他明確表示不喜歡他的隊長、是一直擔心他來q鎮是為了搶他所長之職的隊長，是他的救命恩人。

徐冉默默站在劉浩推床邊上，一直看著被白布從頭到尾蓋著的他。眼眶通紅，眼角大滴眼淚開始往外流。再次伸出顫抖的雙手，一點一點朝他頭的部位移動，然後抓住白布，手顫抖的更加厲害。

徐冉深深呼出一口氣，慢慢往下移開白布，劉浩那張正直帶著汙垢的臉一下子就出現在眼前。徐冉的情緒轟然一下全部崩塌，他緊緊握住劉浩的手慢慢蹲了下去，把臉埋在他的手裡，從他的手掌心裡傳來一陣透徹的冰涼。

徐冉無聲地痛哭，顫抖、憤怒、幾盡窒息般難受。他想殺人，比任何一刻都想殺人。

不知過了多久，徐冉聽到二號門那邊有開門的聲音，才緩緩起身擦乾眼角，再次再次幫劉浩把白布緩緩蓋過頭頂。

一出門，就看見二號急救室的門已經打開，醫生正在門口跟一名護士交代著什麼。

徐冉小跑到他們身邊，急切地問：“醫生，裡面的人怎麼樣了？”

醫生跟護士交代完最後一句後，轉身看著他說：“徐警官，裡面這位姑娘是做什麼工作的？”

徐冉一下子慌了起來，“怎麼了？她有危險嗎？”醫生見徐冉突然焦急煩躁起來，忙說：“不是不是，您別擔心，病人已經搶救過來了，只是暫時還沒有脫離危險，不過以我的經驗來看，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

徐冉這才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但是我有一個疑問，想要問一下。”醫生微微皺起眉頭。

“什麼疑問？”徐冉疑惑。

“這位姚瑤女孩身體上有很多傷痕，而且也有排毒傷疤，所以我在想她是不是經常中毒，這個跟她工作有關係嗎？”

徐冉驟然木愣，呆呆地看著醫生。醫生見他一直沒說話，又連問了兩聲，他才緩緩回過神來。

“哦，這個，我也不太清楚，等她醒來我問問。”

醫生髮現徐冉有著故意迴避這個問題的樣子，也就坦然一笑走了。

走兩步後突然頓住，回頭笑著對他說：“不用有負擔，不想說沒關係。只是要記住她以後不能再中毒了，身體吃不消，她的內臟系統已經有明顯的衰竭特徵，會死人的。”

醫生走後，徐冉呆呆地站在門口久久不能平復，就連護士們過來推走姚瑤他都沒察覺。還是一位見過他帶著姚瑤過來的護士，路過時拍了一下他，問他愣在手術室門口幹什麼，姚瑤已經去了病房，他才回過神來。

徐冉連忙問了護士姚瑤在幾號病房，然後飛奔而去。護士看著他踉蹌的奔跑，搖搖頭笑著走了。

一到病房門口，他立刻站定緩了一口氣息，然後才輕輕的推開病房的門。病床上姚瑤正安靜地躺在上面，小臉煞白，嘴唇沒有一點兒血色。床頭櫃上放著一臺心電檢測儀，上面顯示著一些數值和心率導圖。

徐冉輕抿嘴唇，走到她的床邊，拿了一張凳子靠床坐著。坐了一會，他微微抬起身子將姚瑤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後又坐下看著她。

溫瀾他們派來接劉浩回去的民警來到醫院接走了劉浩屍體，他們應溫瀾和周杰交代沒有告訴徐冉。經過這次事件他們幾乎能斷定他跟姚瑤的關係不簡單，還有不到三個小時天就大亮了，他們希望這不足三個小時的時間，他可以安心的陪著姚瑤。

天亮後派出所裡還有一大推事情，要等著徐冉回來做。昨晚下班之前劉隊就有交代，今天一上班第一件事就是要向徐冉彙報墳頭案的事，然後再對外發出通告。

等發完墳頭案通告後，他們還要組織劉隊的告別遺體會，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希望徐冉能幫劉隊向上級領導申請一個追加功勳。

雖然他們也知道提出這個要求時，會觸傷到徐冉。但是他們的劉隊畢竟是在辦案途中犧牲的，英雄已逝，就算是給他的妻兒父母一絲安慰吧。

溫瀾和周杰呆坐在派出所辦公室的椅子上，從醫院回來後兩人就馬不停蹄的趕到劉浩家裡，將這一悲痛的事情告訴了他的妻子。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啊，他們在心裡默唸。

叫他們怎麼能開的了口，可是他們必須要去告訴他的妻子。劉浩妻子聽到劉浩犧牲的消息之後，一直痛苦地笑著搖頭，嘴裡不停地念著：“不會的，不會的，他還有一年就退休了，怎麼會死了呢？不會的！”

溫瀾和周杰實在忍不住，說了聲‘嫂子保重’就轉身跑了，跑到離他家門口不遠的地方，兩個大男人抱頭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