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凶夜将至》 瑶孤

到了家門口,白辰希剛下車,徐冉一腳油門,走了。

只留下一陣旋起的塵土,在黑色的夜幕裡拔地飛揚。

他真的生氣了。

她怎麼能有讓丁遠送她回家的想法呢?

丁遠是什麼人,她難道不知道?

真是操碎了心,這丫頭腦子真的被敲壞了,直接敲成了傻瓜,敲成了笨蛋。

徐冉一路越想越生氣,胸口像堵著一塊石頭,索性不想了。

今夜月黑風高,夜幕早已如墨壓下;徐冉將車子停在馬路邊上一個不起眼的位置上,隻身下車快速閃進一個衚衕裡。

走到一戶人家的牆根下,忽然頓住,只見他朝後退了幾步,然後飛快朝牆衝去。

手腳同時扣住牆縫,快速朝上攀爬,一轉眼人就到了屋頂。

爬到屋頂的徐冉輕手輕腳,又朝前方走了幾步,然後停住。

慢慢匍匐下身子,將耳朵貼在瓦片上;片刻後,快速掀掉一塊瓦片朝下面看去。

這是一間農村的小瓦房,雖然不大,但裡面佈置的很是溫馨。一張四方餐桌就放在屋子的正中間,一男一女臉對臉坐著。

他們正在聊著白天事,徐冉臉色陰沉,將一顆眼珠子懟上掀掉瓦片的那個洞,目不轉睛地盯著一男一女。

女人:“你說現在發生了這種事,可怎麼辦是好。”

男人:“有什麼怎麼辦的,又不是我們害死她的。”

女人:“可是警察找到我們了。”

男人:“不殺人不放火的,你怕警察幹什麼。”

女人:“不是我怕警察,是那個後來的警察一看就不好惹的樣子,我還是有點發怵。”

男人:“你發怵他幹什麼?”

女人:“要不你明天跟他好好聊聊,看他到底想跟你聊什麼。”

男人:“我是真的一點不想跟他聊,他肯定要問劉璃的事,這不是戳我的老傷嘛。”

女人:“你還愛著她?”

男人沉默了。

女人低頭苦笑了一下,抬頭看他,說:“沒關係,我一直都知道你愛她甚過愛我。”

男人:“你別想太多了,她人現在都不在了,你還吃那醋幹嘛。”

女人笑了,問他:“你就不想知道,究竟是誰害死她的嗎?”

男人也笑了,說:“知道又怎樣,我又不可能為她報仇。”

女人:“我聽說她死的很慘,被人抽乾了血放在冰櫃裡冷凍,最後拋屍的時候還將她吊在了樹上,你說這個兇手是為了什麼,殺人都選擇這麼殘忍又繁瑣的方法。”

男人又一次沉默。

女人:“英俊,我跟你說話你怎麼不理我了。”

婁英俊:“你覺得你對我說出這樣的話合適嗎?”

張敏愣怔了一下,說:“對不起英俊,我是真的覺得她死的有點可憐。”婁英俊低頭笑了,然後輕輕的說:“看你怎麼想。睡吧,不聊了,你也不用擔心,你又沒殺人怕什麼。”

張敏忽然說話有些嚅囁:“我,不怕;我是擔心,你。”

婁英俊看著她,眼神裡陡然出現一種張敏看不懂的深意,心口顫了一下,說:“英俊,我們現在雖然窮點,但是我們的日子很幸福很充實,我很滿足。跟你在一起,就是我人生的終結目標,我真的很滿足了。”

婁英俊雙眼驟然洇上銳利,騰地站起來:“我不滿足!”

婁英俊這個人情緒平時就陰晴不定,但像現在這種銳利的讓人發寒的眼神,張敏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微微顫抖著也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身邊拉住他的手,說:“英俊,我想我們好好的。”

婁英俊可能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慢慢藏起眼裡的鋒利,撣掉張敏的手,說:“不早了,你睡吧,我去我爸那裡。”說完摔門而去,留下張敏獨自默默流淚。

徐冉在他摔門之前離開了屋頂,尾隨在婁英俊身後。

現在的狀況,徐冉有點不太明白了,他的父母不是都住在市裡的工廠嗎?

摔門前一刻婁英俊說去父親那裡,現在卻順著這條衚衕一直朝前走,徐冉帶著疑惑朝前緊跟了兩步。

忽然,婁英俊在一間小屋的後門停住了腳步,朝四周看了一眼,徐冉迅速隱蔽起來。

只見他輕輕敲了兩下門,然後就看見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給他開了門。

徐冉的身後,一雙漆黑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他和進門的那個人。

一身黑衣的他藏在黑暗的牆角,頭頂掛著一大片不知名的藤條,將他整個人完美的掩飾在其中。

徐冉抬頭看了一眼這間小屋,似乎不止是一間小屋子,剛剛那個小門應該不是後門,而是一面牆頭的門,這間屋子有院子。

於是徐冉悄悄將眼睛貼上門縫,朝著裡面看去,真的是個小院子。院子裡漆黑一片,只有從屋子裡透出的一絲光亮。

他一躍身爬上牆頭,趴在上面朝著對面屋裡看,由於屋子的門是關著的,他什麼也看不到;隔著一個院子,他又什麼也聽不到。

為了儘快瞭解事情的真相,他順著牆頭滑下去,沿著牆角輕步快跑,潛伏在屋子門外繼續偷聽。剛潛伏好,就聽見裡面大吵起來,一個聲音比一個大。

老人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你就不能有點出息,敏敏哪裡不好?”

婁英俊氣急敗壞地吼道:“你懂什麼?”

老人一把將他推倒,雙目血紅地怒吼:“我到底造了什麼孽,生了你。”

坐在地上的婁英俊哪怕再怎麼帥氣好看,此時也是一身狼狽醜態,他面目猙獰地瞪著老人說:“你造的孽還少嗎?”

老人聽後陡然愣住,片刻後也癱軟在地,“我那是為你好,你是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媽生下你後就跑了,你不知道我一個人連自己都養不活;你不知道我要是將你留在身邊的話,你的一輩子就會被我毀了。”

婁英俊崩潰大吼:“既然有這麼多苦衷,為什麼要生我!”

老人沉默了,眼睛裡像進了東西一樣難受,眼眶越來越紅,淚意越來越重。

“你不可以埋怨你媽媽,你媽媽是好女人,是我害了她。”老人痛苦的看著他。

婁英俊:“你們兩沒誰是好人,都不是東西!”

婁英俊的話一下子就將老人的理性擊垮,一把掐著他的脖子,說:“你敢說你媽媽不是東西,你又是什麼東西?是你自己非要回來找我的,我可沒去找你;我這雙手不知道摸過多少死人了,你最好不要激怒我,再有下次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徐冉悄悄將門推開了一條小縫,屏住呼吸朝裡看去,老人斜背面對著門,看不見臉。婁英俊微微揚起的脖子下面是一隻粗糲的男人的手。

徐冉睜了睜眼睛,定睛看著那隻手,忽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隻手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婁英俊的一張俊臉已經脹紅的像個豬肚子,老人陡然一鬆手,他瞬間連咳數聲,一隻手不停在拍著胸口。

那隻手又拍了拍他的臉說:“我本來都已經要將她送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