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李飛拿著一隻千紙鶴有些生氣：“真是夠了。這些個娃娃真的是越來越難管教，這才六年級，你看看這是什麼？”

譚溪寧和另外幾個老師湊過頭去：“什麼？”

有個老師接過李飛手裡的東西：“也不是什麼嘛。千紙鶴，還行啊，這不是譚老師教孩子們折的嗎？”

譚溪寧也說道：“是啊，不就是千紙鶴嗎？還是我教同學們折的。”

“單單是千紙鶴我哪裡會這麼生氣，不曉得是誰弄掉的，我在桌子下面撿到的。”李飛把千紙鶴沿著摺合的線慢慢地展開，一行淡淡的鉛筆字顯示出來。

千紙鶴摺紙的另外一個面寫著：我喜歡你。

李飛把紙放到桌上：“真是服了，一群小屁孩，知道什麼是喜歡嗎？還‘我喜歡你’。”

“會不會有點小題大做了，萬一就是同學之間互相表達友好？”

李飛斜眼看了一眼林毅：“怎麼可能？我倒是也希望這是這樣，問題是我最近老是聽見有人在打趣，說誰誰誰喜歡誰誰。”

“不會吧，他們才六年級。”

“現在的孩子，心思比以前重得多。”李飛兩指夾起千紙鶴的紙，“防患於未然吧。”

幾個老師又聊了一會兒，主要還是圍繞成績的提升。以前的普沙村希望小學資金是大問題，現在國家加大了對農村建設的投入，希望小學倒是能維持運轉，起碼眼下沒有緊缺的東西。

那次地震以後，政府說既然學校有教學設備上的需求，還不如就一次到位，每個教室都給配上了多媒體教學設備，比起以前的黑板塵土飛揚，現在的教學環境可是有了質的提升。

聊了沒幾句，隨著上課鈴的響起，譚溪寧端著杯子走進教室。

她拉開凳子，掃了一眼座位，立刻就看到了張元則的空座位。

“張元則怎麼還沒到呢？”譚溪寧把杯子往講臺裡面推了推，看到同學們都不做聲，她聲音大了些：“張元則同學去哪裡了，有同學知道嗎？趙梅知道嗎？”

張元則的同桌趙梅站起來：“我回來的時候，看到她跑出去了。去哪裡我不知道呀！會不會是去上廁所了？”

“上廁所，十五分鐘還沒回來？”譚溪寧心裡有些納悶，她示意趙梅坐下，“行了，同學們順著上來把自己的目標填好，我去找找張元則。”

漆黑的學校只有教學樓燈火通明，往樓下看去漆黑一片。

譚溪寧一路找到廁所，愣是沒看到張元則的影子。

“人呢？”

不遠處張金秀從開水房走出來，看到譚溪寧跟她打了個招呼：“譚老師，上廁所去麼？”

譚溪寧趕忙走過去：“張老師，下課的時候你看著學校的門嗎？有沒有學生出去？”

張金秀回道：“沒有啊，怎麼了？”

“我們班上有個學生還沒回教室，這都快二十分鐘了。”

如果說剛才譚溪寧還能說服自己張元則只是上廁所，那現在她的不安慢慢地在心裡被放大。

張金秀看看廁所：“沒在廁所？”

“沒有，我剛剛才去找來。”

“譚老師莫慌哈，我去拿電筒。我們再找五分鐘麼，再找不到我們就告訴校長。”

“好。”

譚溪寧把手放在嘴邊合成一個喇叭的樣子，大聲喊道：“張元則！張元則！”

張金秀又問道：“會不會是不舒服，回宿舍去了？這樣嘛，譚老師你麼去找下面，我找教學樓。”

“行。”

“張元則！”

“張元則！”

譚溪寧都找到教學樓後面了，還是沒有看到張元則的影子。

心裡的慌張像是要把自己吞噬。

遇到蜈蚣的時候，她能拿起掃帚把蜈蚣打死；地震的時候，她還能保持冷靜指導著同學們；而現在，她是真的慌了。

一陣大風吹過來，譚溪寧也不覺得冷，可她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一點哭腔：“張元則！張元則！……”

不過找了五分鐘，譚溪寧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張金秀和其他老師從教學樓上跑下來：“找到了嗎？”

“沒有。”譚溪寧有些語無倫次，“沒有，圖書館沒有，後面也沒有，我不知道她去哪裡了，同學也說沒看到。”

“張元則這個同學平時大大咧咧，能上樹下河，跟個男娃子似的。譚老師你別急，你再好好想想，上一節課，她有沒有反常？”

譚溪寧抓了一把自己的頭髮：“反常……反常……上一節課我讓孩子們填了自己的目標，張元則是第一個上去寫目標的同學。還是大家把她推上去的，沒有……沒有什麼反常。”

就在大家都有些驚慌，考慮報警的時候，有個同學從教室裡往樓梯上走下來：“星星老師，我回教室的時候看到她了。”

“小英。”譚溪寧連忙扶住張小英的肩膀，怕嚇到孩子，她努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小英你看到她去哪裡了？”

張小英說道：“上節課張元則去寫目標，我們看到……看到……”

譚溪寧語氣溫柔，卻多了幾分迫切地問道：“看到什麼了？”

“她的屁股上……有……有血。”張小英臉有些紅，“大家都說那是不吉利的東西，然後……然後他們就笑話她。我上完廁所回來，剛好就撞到張元則從教室裡跑出來，好像還哭了。”

譚溪寧大概明白了整件事情，她問道：“那她從哪裡跑的，你看到了嗎？”

張小英指指樓上：“應該是樓上。”

“好的，老師知道了。”譚溪寧摸摸張小英的頭髮，“去老師的桌上拿作業，老師都已經改好了。然後讓同學們預習，我回來要檢查。”

張小英聽到譚溪寧這麼一說，宛如心裡的石頭落地。

剛剛大家都在笑話張元則，她跑出來告訴老師，也不曉得其他同學會不會也把自己和張元則劃在一起。還好星星老師讓自己去抱作業，這樣自己也就沒嫌疑了。

張小英走後，譚溪寧把事情告訴了其他老師：“謝謝你們，你們先回教室，我去看看樓上張元則在不在，如果不在我們直接報警，耽誤不得。”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