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龍忘記的事，蘇夜並沒有忘。

跟隨龍王靈印指引，前往龍宮以南十里之地。

一座白石壘砌的海底宮殿，緩慢浮現在眼前。

金絲楠木質地的朱漆大門自動開啟，現出一條石磚鋪就的大路。

三進院落，由兩座比龍王殿小數倍的拱頂建築分隔。

廊柱上的紋飾，以及簷角的滴水獸，皆是比龍低一級的麒麟。

黃鬚蒼龍感應到蘇夜氣息，提著酒葫蘆走出客堂，揮舞著左手道：

“你走吧，老夫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

蘇夜有開天之志，只要能順利活到蒼穹境，必會得罪仙家。

老龍有幾個腦袋，也不敢在乾坤未定前，與他產生關聯。

“前輩可是飲酒太多，忘卻送我進玄竹林之前說過的話？”蘇夜含笑看著老龍。

黃鬚蒼龍經他提醒，這才想起所言何事。

一拍腦門，暗罵自己不濟事。

震撼於蘇夜超絕領悟力，又恐揹負不該沾染的因果。撂下一句狀似灑脫的話，便匆匆離開龍王殿。

渾然忘記向蘇夜討丹藥的事。

“真沒想到你這小子，竟會如此仗義。”黃鬚蒼龍對蘇夜的印象，悄然間有所轉變。

“死生同，一諾千金重。”蘇夜笑道，“我還想在三千世界混，豈可失信於人？”

“好小子！”黃鬚蒼龍雙眸綻放神光，對蘇夜的態度，徹底轉變為友好，“現在還能有這份氣概的人，已經不多了。”

洛驚鴻笑道：“正所謂物以稀為貴。正因為稀少，才更應該守護好這份真摯。”

“你的蘇哥哥，在你眼裡哪兒都好。”

洛驚鴻深情望向蘇夜，兩人相視一笑。

黃鬚蒼龍撫須道，“這樣吧，由你控火，蘇夜掌丹爐，幫老夫煉製一爐化形丹。”

“化形丹？”蘇夜有些不確定。

他的煉丹造詣，不亞於精妙絕倫的領悟力。

已做好黃鬚蒼龍獅子大開口的準備，結果只是索要助靈獸化人身的丹藥。

出乎了他的意料。

黃鬚蒼龍撫須問道：“有難度？”

“晚輩還以為，您會提出煉製龍元混靈丹之類的高階丹藥。”蘇夜笑道，“既然只是化形丹，便不需鴻兒出手了。”

金光一閃，華陽青龍丹爐落在客堂的石磚之上。

黃鬚蒼龍懂行，一眼瞧出這尊丹爐的來歷：

“器祖的青龍丹爐，果然落進了你的囊中。”

蘇夜掌心催出火焰，瞬息在爐底升騰。

煉丹靈液從淨瓶飛出，填充至龍瞳高度。

藥材入爐，大火熬煮。

“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這件至寶。日後若是見到器祖華陽，再當面向他道謝。”

黃鬚蒼龍笑道：

“你這是篤定，可以羽化昇仙？”

“哪一個修行之人，不是從心底認為自己是可以果證大道的幸運兒？”因青龍丹爐可自動調節火焰熱量，蘇夜可騰出精力閒談，“至少在隕落之前，我不會放棄這種幻夢。”

“你可知這爐子，為何叫青龍丹爐？”

“其中有青龍的一縷魂息。”

“你再仔細感應，可知其中端倪。”

蘇夜鋪展開十方夢域，感應到那股磅礴而凌厲的魂息。

恍惚間，竟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識海中記憶閃回，想到了祖武城地底的那條黃金河流。

“青龍丹爐的器魂中……有最初龍王的魂息？”蘇夜有些錯愕，“難道最初龍王就是青龍？”

“世間所有龍族的祖先，皆是最初龍王。其後演化出兩個分支，其一是納入四象獸的青龍，其二是以龍王為首的龍族。

因最初龍王化作龍脈，支撐整個世界的氣運，故而器祖不便用它的名號，而是起名青龍丹爐。”黃鬚蒼龍道出神品丹爐的前塵往事。

蘇夜道：“原來還有這種不為人知的故事。”

“這尊丹爐的鍛造地，正是你此前踏足的祖武城。武神為感謝丹神幫他煉製百轉大道丹，特意延請器祖，以先祖精血為基礎，佐以天材地寶，打造了這尊丹爐。”

“百轉大道丹？”蘇夜從未聽過這種丹藥。

“丹神比玉陽子的丹道造詣更高，只不過他在飛昇之際，將那些暗合天地至理的丹方帶到了仙界。

故而在俗世中的聲望，不及後來崛起的玉陽子。”

“倒有點像我和宋央前輩了。”蘇夜不由感慨。

“說起此事，老夫曾見過劍聖。他沒你圓滑，你沒他清高。”黃鬚蒼龍撫須道，“你若真能飛昇成仙，早晚有一天會和劍聖相遇……”

恰在此時，爐身上的青龍發出微光。

蘇夜開啟爐蓋，水汽伴隨清馨丹香，頃刻盈滿客堂。

不由讚歎道：

“不愧是神品丹爐，竟可以增幅煉製進度。”

黃鬚蒼龍召出一個玉淨瓶，美滋滋地收下了丹藥，搖頭晃腦道：

“你雖然收服了青龍丹爐，卻未能發揮出它的全部效力。”

蘇夜聞聽黃鬚蒼龍之言，不由奇道：

“前輩不懂煉丹之術，為何對丹道中的事，卻是瞭如指掌？”

黃鬚蒼龍神秘一笑：

“老夫的藏品中，有塊殘缺的龜甲。其上記載著不少丹道事蹟，還有些許丹方。

只可惜時至今日，仍未找到其餘的那些殘片……”

蘇夜生出興趣，殷切問道：

“其中都有哪些丹方，可有百轉大道丹？”

“百轉大道丹應當是在龜甲的天字篇。老夫手裡的這塊，卻是玄字篇，故而只有元魄丹，幻身丹等丹方，神華丹更是隻有一角……”

“等等！您說的可是神華丹？”

“神華丹的丹方，只有一個角，寥寥七八個字。”黃鬚蒼龍進一步解釋。

蘇夜抱拳拱手：

“可否請前輩，將龜甲上的神華丹方傳授給我？”

“你學殘缺不全的丹方，可是為履行對李清秋的承諾？”黃鬚蒼龍道，“若是如此，老夫可不會給你。”

洛驚鴻出言道：“蘇哥哥滿身因果，尋覓神華丹方，自然是為己謀身。”

黃鬚蒼龍感應不到蘇夜心念，加之龜甲上的記載只有幾個字符，故而打消拒絕的念頭。

雙指併攏，牽引出一道金光。

空中凝聚幾個樣式古樸的甲骨文。

蘇夜不識這種古早文字，只能辨出共有七個字。

具體內容，則是一無所知。

黃鬚蒼龍提醒道：“前四個字是天干地坤。真正有用的字，可能只有三個。”

蘇夜將七個甲骨文收進玉簡，笑道：

“有總比沒有強。”

心中打定主意，定要在天道山，學會甲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