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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曾叮囑屬下,不讓再在你面前提起……可是……”查干臉上又是為難、又是焦慮。

阿古拉目光大沉,咬緊了牙關,向他沉聲問道:“她怎麼了?”

“恐……恐是不太好……”查干眉間緊皺,不敢把話說的太直接,怕刺激到阿古拉。

阿古拉原本有些灰白的臉色,愈加的冷白了,口裡的語氣更加的低沉:“不是說,都醒了三四天了嗎?不太好是什麼意思?”

查干快速解釋道:“在第七天上,的確是醒了,後來又醒了兩次,以為沒事了,可是,方才……”

原本坐在王塌上的阿古拉,一個急急起身,身子一陣打晃,跌坐了回去。

查干見此,忙大步跑了過去:“王上,你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屬下去找巫醫過來”

阿古拉強忍頭暈,也不理會查乾的請示之語,有些急迫的問道:“方才怎麼了?”

“方才,屬下見烏斯其與希都日谷朝着她的氈帳一陣疾跑,覺得不太對勁兒,便跑去看了看。聽烏斯其說,前天晚上還好好的,醒來後什麼都不說,喝了葯便睡下了,可這一睡,到現在都沒再醒,等王妃覺得不對勁兒,探了探鼻息後,幾乎都……這不,便讓烏斯其把希都日谷請去了。”

“那結果如何?”阿古拉努力剋制他那不平穩起來的氣息。

“屬下急着回來向王上稟報,離開時,希都日谷還在診治,並不知現在那邊的情況如何……”查干如實回稟。

阿古拉的喘息難抑的粗重起來,咬牙克制心中的那份衝動。

驀地!他的右拳頭,狠狠的向身前的桌案上捶去!

查干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隨即,便目露複雜之色。他知道,王上在心中慪漠漠、惱漠漠,可更是時刻牽掛着漠漠。

拳頭落下後,阿古拉便不顧頭暈眼花,大步的向王帳外急急走去。查乾急忙跟了上去。

等阿古拉帶着查干到了漠漠的帳中時,希都日谷正在用銀針施救。

阿古拉已經一連十日沒見到過她,現在看着她那身上插滿銀針的樣子,是又心疼又氣惱!

聽聞漠漠不好,孟和連忙趕了來,他、茹娜、烏斯其見阿古拉走了進來,忙向前施禮。

阿古拉沉臉不語,抬步向睡鋪前走去。

希都日谷見阿古拉來了,欲起身行禮,阿古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讓他起身,讓他繼續下去。

“她怎麼了?”阿古拉盯着漠漠那緊閉的雙眼,心痛的幾近不能呼吸,卻硬挺着不靠近去看看她。

希都日谷皺眉嘆道:“唉!這孩子,心太重了!”

“此話怎講?”阿古拉強忍着不要蹲下身子,盡量保持聲音沉穩。

“這施了靈殺一術後,她體內的氣力,便會一點點的潰散、流失,我能做的,就只有暫時保住她體內僅存的那些氣力,再施以藥石,能夠多少穩固一下她的氣脈。最主要的,還是得靠她後期,能夠慢慢提氣自己調息後,才能加速痊癒。她之所以在之前能堅持提着一口氣,回到王庭來,那是因為她心中還有所渴望、有所牽掛、有所不舍,這次她傷的太重,又因小產,下體至今流血不止,所以,好轉起來比上次是難的多。自她第一次醒來後,我每次來給她診視。都覺得雖好轉的極其緩慢,但卻的確是在一點點的凝聚氣力,可是,就在方才,我給她把脈時發現,她體內好不容易穩固起來的氣息,又再度潰散起來,而且,那潰散的速度甚快,倒似是她自己有心要自暴自棄,不願再好轉起來……”希都日谷說著,便連連喟嘆搖頭。

阿古拉心痛萬分:“那該如何是好?”

“唉!我現在就只能盡量穩固她的氣脈,等她醒來,再好好的勸勸她,打開心結才是治本之法啊!”

“她……是不是知道了孩子的事情?”阿古拉沉聲問道。

聞言,茹娜先是一愣,隨即忙回道:“我們一直都在刻意瞞着她,她什麼都不知道的!”

坐在睡鋪旁的希都日谷嘆然搖頭道:“她從小便跟着我學習醫術,你們豈能瞞的過她?之前,她有了兩個多月的身孕而不自知,恐這便是從小沒有母親相伴的緣故,她雖懂醫術,但無法靜心為自己把脈,自小月事又不準,所以她便沒往那方面想。如今,她醒來後,身體上的變化是非常的明顯,你們越是刻意的隱瞞,越是增加了她心中的疑慮。這孩子,是我看着她長大的,她不說話,並不代表她心裡不懂、不明白。唉!”

希都日谷的話落下後,屋內再無一絲聲響。

過了良久後,還是希都日谷的聲音再度想了起來:“王上,你們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我在這裡守着她,等她醒來,我試着勸勸她。”

聽聞漠漠性命無憂,幾人皆暫時放下心來。

阿古拉心一橫,將放在漠漠臉上的目光收回,轉身大步向氈帳外走去。

孟和見阿古拉離開,趕忙不顧腿上的傷痛,追了出去。茹娜知道孟和要去做什麼,心中擔憂會出事,也緊緊跟了去。

“烏斯其。”希都日谷向正準備往外走的烏斯其喚道。

“巫醫老爹,有什麼吩咐嗎?”烏斯其停步問道。

“你再去煎份湯藥,等她醒來時,就端進來。”希都日谷緩聲說道。

“知道了,老爹,我這便去煎。”烏斯其應着向帳外走去。

阿古拉在出帳後,便立即大步向前面的王帳走去,孟和拖着腿上的傷邊走邊開口喊道:“王上!”

阿古拉沉眸止步,並不回首,也不後退,似是在等着孟和走到他身邊去。

孟和在茹娜的攙扶下,到了離阿古拉身後不到幾步路的地方,他強忍因走的太急,而牽動的諸多傷痛,看着阿古拉的後背,發自肺腑的說道:“王上,漠漠受傷的事情,責任都在我一人身上,當時,我被幾百敵軍圍困於峽谷中,漠漠她一個人,就算是修為再高深,也……”

“不要再說了!”阿古拉冷沉的聲音,打斷了孟和的話,並不打算回頭看看他。

“王上!”孟和痛心疾首,“你怎樣懲處我都可以,她是為了救我,才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不知道,她醒來後,總是問你為何不去看她,為何一直都見不到你,她……”孟和越說越激動,喉間一陣發堵,“她怕你會生氣,她說她要跟你道歉,她說要跟你說對不起,說你不會忍心責備她!她越是如此說,說明她心中越是忐忑不安,你若是再不理她,她會沒命的!”

聽着孟和的話,阿古拉牙關緊咬,雙目圓睜,抬頭望天,沉聲道:“這是孤和她之間的事情,用不着你們管!”

茹娜在旁急急插口道:“王上,這件事歸根結底都是我的錯,是我讓她去的,她若是不去,孩子不會沒有,身體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我跟她比親姐妹還親,我懊惱、悔恨的要死,恨不得去替她受這些苦!恨不得將自己的命賠給她!我知道,你在他心裡有多重要,她現在若是知道沒了孩子,再知道你生她的氣不理睬她,她會生不如死的!王上,我求你,不管你怎樣處罰我和孟和都行,就是殺了我倆、殺了我腹中的孩兒,來抵消你心頭的傷痛,我倆也毫無怨言,就只求你別這麼對漠漠!王上!”

阿古拉的臉上忽然揚起了微微的笑意,緩緩轉頭,向孟和兩口子一一看去。

孟和與茹娜神色間同時一滯,不解阿古拉是何意。

“王爺在戰場上險些回不來,如今能回來,是我北國天大的幸事!孤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降罪於你呢?至於漠漠,她能救回你,當屬大功一件,孤要賞她,而且是重重的賞她!王爺身上傷痛未愈,還是回去歇着吧。”阿古拉笑語着,便要轉身離開,就在走了兩步後,他的腳下又稍稍一頓,清清淡淡的聲音,傳到了孟和與茹娜的耳中,“還有,你們何苦這麼每天來回折騰,乾脆把她接入你們帳中照顧多省事。”

孟和與茹娜驚愣的直至看着阿古拉走遠,才回神兒對視,眼中滿滿的都是歉疚、無奈、自責。他倆何嘗不想將漠漠接到自己的帳中,可是,他們不就是想着那氈帳里王帳較近,阿古拉能時常的過去看看她么……

在帳內沒有其他人後,希都日谷將刺在漠漠身上的根根銀針拔了下來,然後,他又從身旁放着的藥箱中拿出了一個瓷瓶。

那瓷瓶中似是裝着藥水,他將瓶堵拔下,將那藥瓶的口,對準了漠漠的鼻孔,就那麼一動不動的耐心等着,等着她醒來。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約莫過來兩頓飯的工夫,漠漠的眉間一動,在那股辛辣的刺激下,微弱的睜開了眼睛。

希都日谷額頭上的那深深的皺紋,舒展開一些,將那藥瓶收起,慈愛的抬手,向漠漠的額頭、頭頂輕輕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