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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了路邊,喬姆兄弟正忙着將車輛拴到一起,以便單人驅使。

女巫們經過一番激烈的爭吵後,最終被安妮說服,跟着小丑率先鑽進樹林。

很快便輪到了約寇和剩下的人。

“大人,我們也該走了,”岩山背着一袋糧食經過他身邊,“否則被敵人察覺的話,一切功夫就白做了。”

“待會,我想再跟她說兩句話。”

他原以為這件事要很久才能做出決定,沒想到前後僅用了不到一刻鐘就確認了人選。

站出來的人是七十六號。

雖然岩山和安妮也表示願意留下來斷後,但作為隊伍名義上的領導者,約寇最終還是選擇了她。

“我曾在「黑錢」接受過五年的搏鬥訓練,跑起來也很快,不用太擔心我啦。”七十六號的說辭很簡單,簡單得就像是一次普通的告別一般,“前面不是說有一座村莊么?等我把馬車驅趕到那裡,再混入村民中,他們絕對找不到我的。等到風波過後,我再去和你們匯合——就在灰堡的邊境城市,你們記得在那兒等我啊。”

然而魔術師悄悄告訴他的答案卻是,村莊遠在三十里之外,留下來的人幾乎不可能趕在騎士之前抵達那兒。而且把馬車連接到一起後,行進速度將大幅下降,這個機會就更渺茫了。

如果追擊者不是奉晨曦之主的命令前來捉拿女巫的,那麼一切都是虛驚一場。可對方要是像魔術師所擔心的那樣,遭受欺騙的騎士會如何朝七十六號發泄怒火,約寇閉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出來。

他心中隱隱意識到,假若車隊被王都騎士團截住,唯一一個有可能活下來的,就是他自己。安佩因.摩亞或許會以此向羅蘭索要大筆贖金,並且把他當成貴族的笑柄加以嘲弄,但確實不會輕易把他送上斷頭台。除了他以外,其餘人被抓住基本只有死路一條。

或許他才是那個最應該留下來吸引追擊者注意的人。

約寇也曾數次想要站出來,但畏懼讓他的雙腳完全無法移動,直到最後他也沒能將那句話說出口。

大使是國王的臉面,我不能被他們抓回去嗤笑侮辱,因為那相當於在侮辱灰堡之王。他只得如此安慰自己,不這樣想的話,他甚至無法直視七十六號的眼睛。

該死的,她明明只是自己買回來的奴隸而已。

約寇走到七十六面前,正準備說點什麼,對方已經搶先開了口,“大人,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跟「黑錢」無關——儘管銀面總是教導我們要時刻準備着為「黑錢」而犧牲,但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那裡。我以為自己會一輩子待在地下,討好那些客人,等到衰老時成為新的銀面,或是被發配為一名雜工,永遠不見天日。可您將我帶離了那裡,讓我能感受到外面的廣闊世界,我並沒有任何遺憾。快進樹林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可是……”

“謝謝您,大人,”七十六號笑道,“沒有您的那句話,我說不定早就被打死在地下溶洞里了,這條命是屬於您的。而且我還不一定會出事呢,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們在灰堡再見吧。”

“大人,必須得走了,”喬姆兄弟在身後催促道。

約寇深吸口氣,轉身離開。

沒錯,她只是名奴隸。

這是最恰當的選擇。

明明這麼想着,心中卻像被堵住了一般。

進入樹林前,約寇最後扭頭望去,只見車隊已經在七十六號的驅使下緩緩前進,她沒有駐足停留,也沒有揮手道別,彷彿這不過是一次簡單的辭行而已。

正如她站出來的理由一般。

很快,樹影遮蔽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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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號並沒有讓車隊一直走下去。

大約行進了一里路後,她讓馬兒停下了腳步。

再遠,就看不到樹林的入口了。

她跳下馬背,坐在車廂尾部,靜靜等待追擊者們的到來。

枯坐的時間或許很漫長,但對她而言不過短短一瞬,在漫長的歲月中,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等待早已成為一種習慣。

當太陽漸漸西斜,騎士們的身影出現在道路盡頭。

他們並沒有佩戴王都騎士團的徽記和彩緞,不過那身精緻的盔甲和高頭大馬錶明,追擊者的確來自大城市。

七十六號默數着對方的人數,一共三十五人,其中有一半是扈從。不過從他們的眼神和舉動可以看出,這些扈從不比小地方的騎士要差上多少。

見到停在路邊的馬車,為首的領導者皺起了眉頭,他空甩一記馬鞭,騎士們立刻一擁而上,將車隊團團包圍起來。

“羅根爵士,車裡已經沒有人了!”

“有意思……看來我們的灰堡大使還放出了斥候,”羅根冷笑一聲,“卡歐,傑斯特,你們兩個回頭去檢查一下路兩旁的腳印。既然是棄車逃竄,不可能沒有任何痕迹。”

這句話已經說明了他們的來意。

“爵士,這個女子……”

“斬斷手腳,簡單拷問下吧,不過她既然敢留在這裡,你們應該問不出什麼東西。”

“不用了,他們逃去了那片樹林。”七十六號站起身道,“就在你們背後不遠處。不過……”

“不過什麼?”一名騎士已經拔出佩劍,另一隻空着的手向她的胳膊伸來。

顯然即便她說出答案,這群人也不打算放過她。

“不過你們沒有機會再去找女巫的麻煩了。”

七十六號翻手一抬,以閃電般的速度抓住了對方的手腕,接着用力一拉,魁梧的騎士直接飛了起來,像是孩子般撲入她的懷中。

而他的頭正好夾在她的腋下。

肩膀稍稍合攏,護甲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接着啪嚓一響,頭盔離開了它原本應該在的位置,和頸脖處的領甲錯開了約一拳長寬的距離。

騎士渾身痙攣起來,像是脫水的魚兒。

“放開查理!”

“該死的,殺了她!”

其他人紛紛拔劍出鞘,向她刺來。

七十六號將脖子折斷的騎士猛得推向來襲者,迫使他們不得不回劍格擋,而她則抓起了倒霉蛋掉落的佩劍,朝最近的敵人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