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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號裝出有些膽怯的模樣,微微偏開了頭。

想要和女巫聯盟搭上關係,必然會受到她們的審查,對於這一點她早有準備。沒人比聯合會更了解女巫的能力,一個規模較大的組織擁有諸如感知魔力、洞察神石等偵查手段再正常不過,如果連這一點都沒法瞞過去,她也不用千里迢迢趕到灰堡西境來了。

和喪失神志的神罰軍不同,完全體的她能輕易掌控身體的各個部位,也能控制禁魔領域的收放——任何一個女巫只要練習上兩三年,便可以熟練運用這種技巧,只要不引動魔力產生扭曲屏障,她看起來就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歸根到底,神罰武士的禁魔領域和藍色血液都是魔力造成的,沒有神志的情況下形如野獸一般,只能依靠轉化者的本能來進行戰鬥,自然也不懂得如何利用無所不在的魔力。當女巫的靈魂進駐後,這副身體才算得到了充分的運用,儘管無法再像過去那樣凝聚魔力氣旋,戰鬥本能亦會消失得一乾二淨,但獲得了永生的靈魂卻能通過年復一年的訓練來使自己擁有不遜於超凡者的力量與技巧。

“你不先……問問我們的能力么?”安妮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看得出來,她的戒備心已提到了頂點。

七十六號對這個問題同樣充滿興趣,一路上她對安妮一行人的遭遇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聽說這名女巫由於能力缺陷,被一個只收留戰鬥女巫的組織拒之門外,還差點被她們賣給了貴族。

對戰鬥女巫高看一籌七十六號表示十分理解,特別是在野生女巫被墜星城大肆打壓的情況下,能夠自保和保護組織,本身就是維持延續的必要手段。但也能看出來,這些女巫對魔力的了解仍停留在最初水平。因為高階覺醒的存在,使得一些非戰鬥女巫晉陞後能獲得翻天覆地的變化,看似雞肋的能力可以發生超越性的質變。所以血牙會不僅不收留非戰鬥女巫,還把她們賣給貴族的做法可謂愚蠢到了極點。

但同樣毫不在乎能力又太過詭異了些,可以說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畢竟高階覺醒永遠是小概率事件,一輩子都無法晉陞的女巫多如牛毛,更別提戰鬥女巫同樣也擁有晉陞機會了。所以無論如何,戰鬥女巫的地位更高都是真實情況,她們這種一視同仁的做法,在七十六號眼中簡直是不可思議。

也難怪安妮會戒心滿滿了。

“能力測驗的話,一般安排在三天後,”紅髮女巫柔聲笑道,“畢竟你們一路奔波,肯定也累壞了,還是等休息充足後再進行測試會比較準確。你們說呢?對了,我叫溫蒂,是女巫聯盟的負責人,以後有什麼疑惑都可以向我詢問。”

安妮的神情依然沒有任何放鬆,“那如果測試結果表明……我們的能力沒有任何用處呢?”

“無論是羅蘭陛下還是女巫聯盟,都認同「不存在沒有用處的能力」這一觀點,”自稱溫蒂的女巫仍溫柔地回道,“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這也是大多數女巫加入無冬城都會經歷的過程。事實上,能力測試只是為了讓陛下進一步了解你們,並不等於你們一定要成為聯盟的一份子。”

安妮不由得一愣,“什麼意思?”

“意思是,即使你們不願意為陛下效力,也可以像普通人那樣生活在這座城市中。”

這句話讓七十六號心頭猛得一跳,她知道高階女巫的出現很大程度上依賴寬鬆的環境,例如在塔其拉,每一位女巫都能隨心所欲的施展能力,稍有潛力的還會得到聯合會的特別培養。越是女巫佔據主導地位的聖城,晉陞的高階能力者就越多。

而一個四處逃竄,惶惶不可終日的女巫,連練習能力的機會都很少,又怎麼可能獲得晉陞?如果真像對方所說,無冬城能讓女巫自由安穩的生活,從某種意義上就具備了誕生高階女巫的條件。

也許現在她們不存在天選者,但幾年後呢?七十六號心中思緒涌動,或許找機會和女巫聯盟私下交談一番,把她們發展成聯合會的分支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以不用為國王效力?”安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女巫聯盟不會逼迫任何一位姐妹簽下契約,只是成為聯盟一員後能獲得許多好處,工作也很輕鬆,所以大家目前都加入了這個大家庭。”

“抱歉,溫蒂大人……”斷劍開口道,“能告訴我們女巫的工作一般是什麼嗎?”

“不用叫我大人,”溫蒂笑着搖搖頭,“我們是姐妹,不是么?至於工作的話,跟自身的能力有關。例如可以釀造美酒的伊芙琳小姐就在城裡開了一間酒廠,能使物體獲得磁性的謎月小姐承擔了所有工廠的照明,還有娜娜瓦.派恩小姐……傑出的治癒能力讓她成為了無冬城的天使姑娘。我聽大使先生說,你們挺需要治療者的,對吧?”

沒有一個跟戰鬥有關的例子,七十六號不由得皺了皺眉頭,難道她們真不在意女巫能力間的差異?那麼灰堡國王到底是如何擊敗教會神罰軍的?

“你們真的可以治好英雄的雙腳嗎?”艾米的聲音一下激動起來。

“得讓娜娜瓦試過才知道,”溫蒂向那名金髮女巫點點頭,“不過在那之前,能介紹下你們的來歷和名字嗎?”

七十六號倒不在意自己能否被治癒,她的注意力已集中到了對方四人身上。

胸口的多彩魔石微微發燙,這是有人在使用魔力的證明。

審查開始了,她意識到。

從安妮到英雄,每個人都將自己的過往簡單講述了一遍。期間溫蒂也提了好幾個問題,而另一名年紀頗大的黑髮女巫則把這些內容記錄到手冊上,在此期間,魔石始終保持着同一溫度。

當詢問結束後,溫蒂望向了七十六號。

“你……不是女巫?”

“她是我們的朋友,”艾米說道,“如果不是她一個人拖住了晨曦追兵,我們都會被抓回地牢里。”

“我曾是輝光城地下展會的一名引路人,或者說是女侍,使者大人將我從商會手中買了過來……”七十六號將早已準備好的託詞緩緩說出,她已經隱隱察覺到了對方的審查方式——那些問題都不是隨口提出來的,而是有着明確的目的以及無法含糊過去的回答。

她們之中或許有人能夠辨識謊言。

這一點七十六號並不擔心,她可以精確控制身體的每一個動作,也能暫時切斷某一部位的聯繫,撒謊時的細微變化對她來說都不存在。除非對方能直接侵入她的大腦,否則她的說辭便無懈可擊。

事實證明了她的猜測。

回答結束後,溫蒂並沒有顯示出任何異樣,“原來如此,感謝你救了她們。如果沒有其他地方可去,你不妨先和她們一起住在外交樓吧。”

“多謝您的關照,”她露出感激的神情。

“等等……”就在這時,另一名默不作聲的綠髮女巫開口了,“能告訴我你胸口的那枚戒指是從哪裡得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