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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鬼?”

兩人怔了怔,“您指的是這個世界的……異族人?”

對於古女巫而言,夢境世界裡比現代生活更難適應的是混居於城市的卡嘉德人——這些擁有和魔鬼一樣外表的少數種族已經被視作人類的一份子,不僅言行舉止同人類相差無幾,還能互相繁育後代,和外面不死不休的敵人完全是兩回事。

見到魔鬼就動手幾乎已成為了古女巫的一種本能,在羅蘭的反覆交代下,她們才好不容易剋制住這股衝動,現在又要突然提高警惕,不得不說一般人很難扭轉過來。因此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第一批跟隨自己進入夢境、主要能力又極適合隱藏的菲麗絲和潼恩。

“可以這麼認為。”羅蘭將對方的特點與可疑之處講述了一遍,“我沒有在她身上見到任何魔石,這也是跟真正魔鬼相差最大的地方。但你們依然要謹慎行事,在假設她擁有魔石能力的情況下進行監視。”

通讀歷史是了解一個世界最有效的途徑,有什麼人會如此渴求的想要知曉夢境世界的過往?如果那名叫做瓦基里絲的“魔鬼”真來自卡嘉德半島,她應該也接受過義務教育才是,可從斐語寒那裡得到的隻言片語可知,對方几乎按照時間順序將歷史書通讀了一遍,在兩個世界同時遭到侵蝕的節點上,這一點就足夠讓人懷疑了。

“是,陛下。”兩人點頭道。

“即使確認了對方是魔鬼,也不要在療養院動手,”羅蘭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一是那裡覺醒者眾多,容易出現意外。二是我想要弄清楚,她到底是如何穿過記憶碎片來到這邊的。”

畢竟0510號房間盡頭連接的可不是一兩隻高階魔鬼的巢穴,而是一座極為宏大的異族城市,如果其他魔鬼也能穿過大門,那就有些真讓人頭痛了。

“我明白的,只是……”菲麗絲有些猶豫道,“我們兩人不在您身邊的話,萬一遇上危險……”

“放心,這裡並非現實世界,”羅蘭笑了笑,“你也看到過,那些墮魔者的能力根本無法傷到我分毫,只要不主動赴險,它們基本就無計可施。倒是你們,記得以保全自己為優先,每隔幾個小時給我打個電話。”

“……遵命,陛下。”兩人相互望了眼,撫胸領命道,“那我們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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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普西瓏走進地下集結點時,整個房間正處於兩界交疊的特殊相位狀態,地板和牆壁都被猩紅的魔光所覆蓋,彷彿變得如同餘燼般明滅不定。

在這樣的狀態下,該片區域等同於一個與世隔絕的虛構空間,任何現實之物都無法對其造成影響。

這自然也包括追蹤和探尋。

她看到貝塔依然保持着雙手觸地的半蹲姿勢,身形接近於半透明,猶如一個虛幻的影子。

按照這邊的時間流來算,他已經維持該姿勢快大半個月了。

“還沒完成?”伊普西瓏望向站在一旁一動不動的德爾塔。

後者的面具閃了閃,才似乎想起意識已無法直接用於溝通,沙啞着嗓子回道,“這個世界已十分臃腫,全面解析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不過貝塔的工作已接近尾聲,相信很快會有結果。你那邊呢?有打聽到什麼消息嗎?”

“魔力竊取者設下了陷阱,正等着我們自投羅網。”

世界的構成規則限制了神使的力量,哪怕他們代表着神明的意志,也不得不遵循規則行事。

“果然如此。”德爾塔的音調毫無起伏,“這看起來確實是一個省時省力的做法,可惜我們已經不需要那些零散的魔力了。”

伊普西瓏點點頭,沒有再接話。

摧毀這些不受神明控制的意識界有一個更簡單的方法,那就是直接消滅意識界的創造者——它們大多以創造者的意識為源,就好比房屋和柱子的關係,只要拔除了支撐柱,世界便會隨之崩塌,被分配走的魔力也將全部歸還於神域。

只是這個世界已足夠壯大,想要在無數目標中找出創造者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他們先要調動起海量的魔力用於解析世界,才能準確定位其根源所在。

之前侵入稜鏡城便是為了解決魔力所需,有了大量核心的支持,完成解析只是時間問題。

當然,找到並不代表能夠成功消除,創造者往往會受到世界的庇護,先前的種種失敗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想要對抗庇護,就必須將創造者拉入兩界交疊的裂隙——在那裡,神明才能干涉到世界的規則,進而一舉擊垮敵人。

因此即便是神使,也存在失敗的可能。

但時間已所剩無幾。

他們是神明最後的希望,如果連他們也失敗,神明就會直接摧毀整個意識界。屆時千萬年來的努力都將化為泡影,所有積攢下來的成果也將一同歸於虛無,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神明絕不願走出這一步。

毫無疑問,一切都是這個世界主人的錯。

伊普西瓏不由自主地捏緊了拳頭,但很快又茫然的鬆開了。

咦,這是怎麼了?

她為什麼要感到憤怒?

作為神使,她應該不具備任何感情才是。

既沒有喜怒哀樂,也不會為勝利或失敗而擔憂,除了任務外,她不應在意任何事情。

等等,這麼想起來,自己以前似乎也從來沒有考慮過類似的問題。

“出什麼事了?”德爾塔注意到了她的舉動。

“不,沒什麼……”她轉過身去,走到牆角緩緩坐下。

這變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伊普西瓏思索了許久,才隱約察覺到,竟是從擊殺背叛者神使的那一刻開始的。

當時她偽裝混跡於使徒之中,悄無聲息地接近了那名和她同源的背叛者——直到出手的瞬間,後者才反應過來。

奇怪的是,背叛者並沒有做出太多抵抗,當她的手臂洞穿對方的胸膛時,她只是輕輕握住自己帶血的手臂,俯身說了一句話。

內容她已記不太清楚,但那聲音……卻意外的熟悉,甚至有種溫暖之意,彷彿闊別已久的懷抱。

而最後背叛者臉上凝固的神情,是平靜的笑容。

該死,現在想這些幹什麼?

不對,我為什麼要為這些而憤怒?

伊普西瓏一時竟覺得腦海里混亂無比。

“你想說什麼?”德爾塔再次開口道,“這裡沒法用意識交流,有話就說出來。”

“我——”

就在這時,一陣漣漪忽然從房間中央盪開,一直半蹲着的貝塔睜開了雙眼。

“搜索已完成。”

“總算好了,”德爾塔頓時轉移了視線,“結果是?”

貝塔平舉雙手,三個模糊的頭像出現在他掌心之中,並隨着線條的重組與結合,逐漸變得清晰完整起來。

“居然有三個?”

“沒錯,但我們只用對付剩下的兩個就行,因為第一個已經不復存在了。”

伊普西瓏很快讀出了圖像中的所有信息。

三個創造者分別是——

“背叛神使意識體,相關度1%,代號嵐。”

“自我邏輯意識體,相關度42%,代號潔蘿。”

“不明來源意識體,相關度57%,代號羅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