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一張照片,結誠美姬都站在極為邊緣的位置,然後用那種愛意要迸發出來的眼神注視著被眾人簇擁著的原主的父親。
彷彿能讓冰雪消融的表情跟柔情雙眼,基本上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來其中的含義。
但是偏偏,結誠美姬沒有一點兒自覺。
“有...那麼明顯嗎?”
結誠美姬問,依舊有些懷疑。
尤一回道:“只要不是瞎子大概都能看得出來。”
結誠美姬沉默了,低下頭看著照片上一直以來被自己忽略的自己的模樣。
捏著照片的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不知不覺開始用力,微微顫抖起來。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又小聲地問。
“那...他又是怎麼拒絕我的?”
尤一把吉他背在身後,站起身來:“因為你沒有說出口,他自然也不能用確切的語言拒絕,因為會讓你尷尬。所以,他用行動拒絕了你。
你所說的的出現的時候身邊必定跟著媽媽,跟媽媽在一起的時候必能綻放出璀璨的幸福笑顏,這些就是他給你的明確答覆啊結城姐。”
說罷,尤一也走到了房間門口,打開門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並輕輕合上了門。
至於門關上的最後一刻從房間裡傳出的陣陣抽噎聲,尤一權當沒有聽見。
一邊向著樓梯走去,一邊在心裡感慨著。
原主的父親確實是個很優秀的男人。
他很溫柔,卻不優柔寡斷,也不會玩兒那種明明知道卻假裝不知道打太極的那套。
而是在不傷結城美姬自尊心的情況下,通過一些行為直觀而又幹脆地拒絕著。
只是結城美姬自始至終都沒有意識到,還以為自己的心意被隱藏的很好。
當然,也有原主父親其實就是個在這種方面十分遲鈍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對方心意的可能性。
但是因為這種可能性實在太小了,所以尤一直接將其給pass掉了。
行至樓梯拐角,尤一迎面碰到了那位二十歲上下的銀髮女大學生。
也趁著這個機會打量了下對方。
黑色的皮褲加黑色夾克,黑色的指甲油,露出來的左耳上不止一個耳釘,每隻手上都有超過兩個的銀色素圈戒指。
揹著吉他,整個人隱隱透著一股朋克範兒。
雙目清澈,修眉端鼻,長的很漂亮。
頰邊微現的梨渦,搭配上那雙清澈靈動眼睛中的隱隱海藍意,讓人不住側目。
步伐輕盈幹練,青春氣息滿滿。
擦肩而過的瞬間,酒井未來也用側光稍稍打量了尤一幾眼,因為剛剛聽同伴們說,跟著結誠美姬上樓去的小男生長得很帥。
帥倒是不假,就是面相給人很兇很冷的感覺,再來就是有些小,看上去像還沒畢業的高中生。
話說,為什麼這個少年也揹著吉他?
難道說是結城小姐剛招的新人?
那為什麼來的時候沒有背吉他?
還有,為什麼扛著一根傷痕累累的棒球棒?
這時,尤一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向酒井未來。
“那邊的那位,現在還是不要打擾她,讓她一個人待著比較好。”
“嗯?你在跟我說話?”酒井未來停了下來,回過頭來看向站在下方三個臺階處的尤一。
“她現在應該不想被打擾。”
“你說的是結城小姐?”
尤一輕點了下頭,迴轉身走了下去。
……
夜鶯酒吧門口,尤一將棒球棒強行塞進了吉他包裡,因為太擠的緣故,棒球棒還露出了一截。
看著如此粗暴地對待吉他的尤一,站在三位從今天開始就要因為現實原因分道揚鑣的夥伴前的酒井未來頓時就有些不爽起來。
“你們先走吧,我留下來等結城姐下來後跟她打個招呼再走。”
雖然內心極為不捨,但是酒井未來還是假裝大氣,一臉無所謂地跟三位大學幾年一直在幫自己追夢的好友道著別。
不斷地揮著手,嘴上很輕鬆地說著等到以後再相聚的話。
然後不知不覺就哽咽了。
三年間,四個人追著遙不可及的夢的那些點滴,開始不斷在腦海中閃爍迴轉。
三年來,為了一個放聲的舞臺,四人流連於大街跟各種夜場,但是,也就到今天為止了。
想要一份普通的工作然後找個男朋友、老家打來電話讓回老家幫忙照顧家裡的店鋪、之前給一家企業投了簡歷結果被錄取了...
三個人的理由各不相同,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現實二字。
在夢想面前,現實實在是過於沉重。
酒井未來擔心自己某天也會像這樣,被沉重的現實所擊潰。
放棄夢想,找份普通的工作,成立個普通的家庭,最終泯然眾人矣。
在這個臨近畢業的時間,為了夢想,自己連進公司實習的機會都放棄了,但卻毫無成果。
自己的情況比她們幾個好多少嗎?
並沒有,老家的電話最近時不時就會打來,問自己過的怎樣,找到工作了嗎?有男朋友了嗎?大學學費還的怎麼樣了?要家裡幫忙嗎?
也正因為這個,連最後的一個寒假都沒有回去,用需要實習的理由搪塞了過去。
不甘心,不願意向現實妥協,但卻無可奈何。
這個瞬間,數種情緒湧上心頭繁雜交錯,讓酒井未來溼潤了眼眶,黑色的指甲緊緊地掐著自己的手臂,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而這一切都被剛剛騎上自行車的尤一注意到了,並因為這種事情苦惱著。
這種時候究竟做才是正確的?
是當做沒有看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還是上前進行一番不痛不癢可能沒什麼用處的安慰?
前者是聰明人的做法。
選擇後者,可能不會起效,而且還有可能被冠上多管閒事者的稱號。
“那個,你的假睫毛掉下來了。”
聞聲,酒井未來連忙擦了擦淚水,然後抬頭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的尤一。
要麼你就當做沒看見離開,要麼你就當個暖男送來兩張紙巾安慰上兩句。
哪有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的?
就跟正在跟文學少女聊天的時候,突然冒出來喊了一聲那邊便利店薯片半價一樣!
氣氛瞬間就被破壞地一乾二淨!
“鼻涕也...啊,好髒。”尤一做出幾分的不忍直視。
“要你管!”
酒井未來狠狠地說,掏著衣兜尋找起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