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回過神來的騰羿不知該說什麼好，看向山夫的目光不由的露出了古怪之色，此時，他的腦子裡始終縈繞一個揮之不去的問題。

為何師尊給自己的評價如此虛無縹緲，而給師兄的就這般接地氣？

一直以來山夫都將自己表現得極為平凡普通，但騰羿看的出來，對方完全是在真情流露。

他是一個貨真價實的樵夫，以前是，現在是，今後也不會變。

儘管山夫刻意在騰羿面前相形見拙，但這又能如何，倘若真是碌碌無為之輩，又怎能拜得了大修行者為師。

騰羿始終相信，眼前這位純樸善良的師兄天資要遠遠高於自己。

或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原因，山夫還未看透自己，如同自己把自己給困死了，困龍昇天猶未可知。

這種情況騰羿覺得並不是壞事，積累的越久，等到厚積薄發的那一天，將會是何等的驚人，他無法想象到，只能驚歎於師尊高瞻遠矚的用意。

忽然的，騰羿覺得師尊的評語反了，應該把飄渺留給山夫，而自己適合接地氣。

想到這些，騰羿心中的不暢頓時無影無蹤，他看著山夫，打趣道：“師兄，這麼說來，你掀棋盤可就是實打實的拜師禮了啊。”

“師弟啊，這玩笑可不興開。”山夫著急道，當即提心吊膽地左顧右盼。

“師兄你這又是為何呢？”難得看到山夫如此謹慎，騰羿疑惑不解。

“怕他老人家聽到啊。”山夫一臉緊張，小聲提醒道。

這下子騰羿更加不能理解了，那位縹緲無蹤的師尊不會無聊到這種程度吧，那麼有閒心，時刻注意到這裡？

“師兄你這會不會太過杞人憂天了吧。”

山夫搖搖頭，他明白，騰羿沒有經歷過自己的事，是無法體會到那種時刻被人盯著的感覺。

“莫非師兄你當初掀棋盤的時候，還有其他隱憂不成。”見對方如此謹慎，騰羿不得不這樣想到。

“師弟，那盤棋局，師尊他快要輸了，我這一動手，也就惹惱了他老人家的好友，所以那位前輩時常會多關照我了。”山夫隱晦地講道。

“師兄，師尊他們那盤棋下了多久了？”知曉了前因之後，騰羿只能對山夫報以同情的目光，被一位深不可測的大修行者不懷好意地惦記著，換做是誰都不可能做到不動聲色。

“那盤棋已經下了萬萬年了。”山夫無奈道。

其實山夫的心裡也矛盾得很，他後悔當初那般衝動，攪了那兩位世外高人的棋興，可不那樣做，自己早已化作一堆黃土。

往事過眼雲煙，人間聚散離合，都已作古，追憶可得，回頭卻已太難。

“師兄無須介懷，換個話說，正是因為你，師尊才不至於在友人面前落了面子，他老人家應該謝謝你啊。”騰羿微笑著安慰道。

“哼！”

就在這時，一道充滿威嚴的冷哼突然在兩人的腦海中響起。

“師弟。”山夫臉色大變，早已驚出了一聲冷汗。

騰羿也好不到哪裡去，感受到這聲冷哼中的警告之意，他知道自己的話過了，急忙躬身行禮。

“師尊，我錯了。”

“師尊，不管師弟的事，是我錯了。”

山夫緊跟著開口，將罪責死命往自己身上攬。

“師尊，不關師兄的事，弟子知道錯了。”

騰羿不甘示弱，這件事本來就是自己挑起的，哪有讓別人承當後果的道理。

“倒也兄友弟恭，下次你二人就在旁邊看著，為師在與那漁夫下個萬萬年。”

縹緲的聲音漸漸遠去，卻讓騰羿跟山夫面如死灰，這雖然不是懲罰，卻比任何刑罰都要生不如死。

觀棋不語真君子，乾巴巴看著自家師尊跟人下棋，不能說不能動直到萬萬年，騰羿想想都覺得充滿絕望。

事已至此，多說無意，騰羿也就不在糾結，該來的早晚要來，不過他有一種預感，那盤棋局在自己未入先天之前是不大可能到來的。

雖然惹了師尊的不悅，但也不是沒有收穫，起碼騰羿知道了另一位大修行者的名字，漁夫。

“師兄，師尊的名諱可有避諱？”騰羿平靜地問道。

“這個到沒有，他老人家就叫做樵夫。”山夫毫無壓力地講道。

“樵夫，漁夫。”騰羿輕聲叨唸著這兩個字，心下駭然。

傍晚的時候，騰羿離開山洞，自從知曉了師尊的真名後，他跟山夫就乖乖地打坐起來，閉口不談了。

至於那棵古樹，騰羿連看都沒看一眼，在沒有一斧的把握前，他不想在那裡浪費時間。

況且那棵古樹的存在，變相的給了山夫多留在這裡的時間，騰羿也願意拖一拖。

“今天的氣色看上去十分不錯啊，沒想到你能把斧頭拿來耕地。”騰棄笑著朝走來的騰羿說道。

“素問回來過了？”騰羿走到近前，出聲問道。

“是啊，她回來後就向我請教了許多農夫該具備的手段，隨便說了你的事情。”騰棄解釋道。

“農事你也懂？”騰羿略顯驚訝，慢慢坐下。

“哈哈，至於如此驚訝麼，又不是修道成仙，能難到哪裡去。”騰棄不以為然，隨後接著說道：“起早貪黑，面朝黃土背朝天，看天吃飯而已，你也行的。”

“我本就是農人出生，只是這些東西摸的少而已，若說要教導他人，那我可不敢。”騰羿糾正道。

“行行行，不與你爭論這個了，今晚你家裡可是不會平靜咯。”騰棄一臉幸災樂禍，笑著提醒道。

“怎麼說？”騰羿微微思索了起來。

“水源快沒了，村民們估計是睡不著了。”騰棄簡單地答道。

“這事我心裡早有打算，你不會只是想說這個的吧。”騰羿不得不懷疑對方話裡有話。

“你打算從哪裡走出百里之外？”騰棄好奇地問道。

“山溪。”騰羿沒有隱瞞，直接說了出來。

“跟我想的一樣啊，如此的話，這萬里山河皆在你的眼中，根本無需指路人，也無需地圖。”騰棄未感到絲毫意外，他早就猜到對方會這麼幹。

“你知道的還真不少，還有沒有什麼要告訴我的。”騰羿見怪不怪，追問道。

“百里之外，你會碰到故人。”騰棄收起笑容，慎重地講道。

騰羿愣愣地看著對方，許久之後，出聲道：“沒了？”

“哈哈，沒了，你不覺得這樣很期待麼？”騰棄神秘一笑，隨後緩緩起身，拿出了藤鞭。